翌日清晨。
陆长唯要去南省赈灾,山高路远,姜宓和宁远侯夫人、陆怡宁都挂念着,要去送送他。
清晨的曦光遍洒,将众人身上都染了一层金黄。
马车旁,姜宓和陆怡宁分左右,共同搀扶着宁远侯夫人,听后者对着陆长唯叮嘱不停。
说着说着,虽没有落泪,也红了眼眶。
这是陆长唯第一次离家远行,儿行千里母担忧。
陆长唯声音也有些哑,不过他还是安慰道:
“此去虽然山高路远,但我是赈灾钦差,随行带着粮草辎重,还有大批人马随行……母亲大可放心……”
宁远侯夫人点头,满腔的不舍愁绪暂且压了下去。
陆长唯看向姜宓,作了个揖,“嫂嫂,我离家后,劳烦嫂嫂多多照看母亲和怡宁……”
他这一去还不知多久回返,不能陪在她身边。
虽有万般的不舍,他却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不说圣命难违,就是他与覃洲身份之间的天差地别,就让陆长唯一直有种危机感。
他了解覃洲,知他性子执拗,有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认真,认准了的事,认准了的人,不会轻易放手。
覃洲本就得皇帝喜爱,如今又热衷拉拢朝臣,若是有朝一日,他真的夺得大位……
一纸诏书,姜宓就算不情愿,也要进宫。
陆长唯使计分化陆家与靖王的同盟关系便有这方面的担忧。
他不想最后是因为自己的助力,把自己的情敌送上了天子宝座,又将心上人送进了宫。
亲近月章公主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量。
既然陆家已经不能抽身,那就只能在靖王外押注,结合姜宓被月章公主授意后向他吐露的一部分力量,陆长唯已有了抉择。
此去南省便是一个加官晋爵的机会,他不想自己再在朝堂上查无此人。
姜宓察觉到了陆长唯眼神中的复杂情绪,只当他不舍,却不知他心中有多少弯弯绕绕。
“叔叔大可放心。”
陆怡宁一直默不作声站在旁边,看着姜宓和陆长唯,她目光复杂。
有为他们见不得光而惋惜,亦有感同身受。
寒暄着,有随行官员前来催促,陆长唯挥手吩咐着辎重先行出发。
陆长唯再次辞别,几人依依不舍。
然而,还不等陆长唯拨马离开,却见城门口数骑扬鞭而至,如一阵风般席卷而来。
当先一人,穿着玄色衣饰,表情淡漠,眼神冰冷犀利,如离弦之箭,由远及近,伴随着一声马嘶,转眼已在众人面前勒停马缰。
见到来人,姜宓瞳孔紧缩,拿着团扇的手一颤,心头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来这里?!
不乐也是骤然睁大了眼眸。
这京城怎么这么小?!
“陆世子请留步。”
在场几人都循声向来人投去目光,唯有姜宓僵在了原地,头微微垂下,眼睫在不安地颤抖。
陆长唯有些惊讶,“安平侯?”
离京多年的国舅爷回京,还加封安平侯,在京城也算不大不小一桩趣事,陆长唯自然认识他。
贺琰闻言,面上神色依旧淡漠,他微微颔首,道:
“陛下有口谕。”
陆长唯一怔,就要跪下行礼,连带着旁边的宁远侯夫人诸人也要行礼,贺琰却摆手制止了。
“不必。”
“陛下口谕,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今南省天灾,正需陆卿如此文武兼全者,疏浚河道,重铸河堤,济贫纾困,靖绥治安……”
贺琰坐在马背上,话虽然是对着陆长唯复述的皇帝的口谕,眼睛却直直盯着那垂着头,不敢抬头的女子。
她穿了一身白色绣淡色山茶花的裙裳,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发上别了根珠钗,流苏垂下,平添几分俏丽温婉。
清晨的阳光下,她发上珠钗上有光在晃荡,平白灼了贺琰的眸子。
好一个温婉贤淑、贤妻良母的孀妇模样。
和从前在他面前的柔弱妖娆完全不同。
贺琰不动声色看着,心里却升腾了一团火,眼神越发阴冷可怖。
“劳烦安平侯专门来传达口谕,请转禀陛下,臣必不辱使命。”
陆长唯俊美面容上满是坚定之色。
“如今临行匆忙,只能等到归来之时再宴请安平侯了。”
贺琰轻轻挑了挑唇角,眼里却是波澜不惊,没一点笑意。
他说:“那就祝陆世子马到功成。”
“待世子赈灾归来,说不得就是改头换面的一番新光景,到时说不得还得本侯亲自找上门,向陆世子讨一杯水酒。”
陆长唯一笑,“安平侯说笑了。”
贺琰扯扯唇,“朝阳初升送君出城,待君归来,霞光漫天再与君小酌。”
陆长唯拱手应下。
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可旁边听着贺琰一句句别有深意的话,姜宓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改头换面……亲自找上门……
句句没有提她,可句句都在点她。
夏日的初阳洒落在身上,明明该是有点热的,姜宓却觉得像是有一盆冰水,兜头泼下,让她从外冷到了骨子里。
她银牙紧咬,浑身止不住轻轻颤抖。
不乐担忧地上前一步,紧贴在姜宓身侧,默默给她支撑的力量。
宁远侯夫人本在凝神听着陆长唯和贺琰寒暄,眼神在贺琰身上打量后,便有些若有所思。
这位小国舅爷,相貌出身都不凡,而且双亲亡故,人口简单……
若是怡宁嫁过去,岂不是不用侍奉公婆,直接掌管中馈……
也不知道是不是儿女都快到了适婚年龄的缘故,宁远侯夫人现在看到适龄的男女,脑海里便不由自主发散思维。
正想着,她就突然感觉到自己一边的手臂在轻微颤抖。
低头一看,是姜宓不知何时收紧了扶在她手臂上的手,微微颤着。
“曼仪?”
宁远侯夫人仔细一瞅,才发现她脸色白的可怖,顿时一惊,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关心道:
“曼仪,你哪里不舒服?”
姜宓心中一紧,喉咙干涩的都没办法吞咽口水,也张不了口,她只能摇了摇头。
“这位是?”
不夹杂任何情绪的疑问声传来的同时,姜宓也感觉到了男子冷冰冰的视线终于完完全全落到了自己身上。
如芒在背。
姜宓眸子颤动,焦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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