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父母也是站在吴郡王那一边的,他们只会让你别闹了,让你回郡王府。”
月章公主看着李婉晴眼眶逐渐溢出的泪水,并没有住口。
她继续说:
“你回到郡王府,吴郡王势必会对你的反抗与逃避而不满,他是郡王,你是他的王妃,他拘禁你,打你,甚至将你虐待致死,他都有理由借口逃避官府处罚。”
“等你死了,他可以说你与他人私通,各种脏污的罪责都可以栽在你头上……”
“因为他的父亲是陈王。”
“他的爷爷是皇帝。”
“而你只是区区从六品员外郎的女儿,还是被放弃的女儿。”
“没有人会过多关注你的死,你将渐渐被所有人遗忘。”
“即使皇室宗亲玉碟上,也只会记录下‘覃李氏’,这三个字,就是你的一生了。”
月章公主话落,屋内一片寂静,屋外的雨却依旧哗啦啦下个不停。
李婉晴抬头怔怔地看着月章公主,仿佛自己此时就置身在暴雨之中,彻骨的寒意从心底升起。
月章公主说的好像就是她即将度过的一生。
短暂,悲惨,又不幸。
姜宓心中微动,某种想法在心头掠过。
她握了握李婉晴的手,道:
“婉晴,你可是参加过女官考核,从京城贵女中脱颖而出的前三甲,女红刺绣更是精美绝伦,你这么优秀,难道真的想这么悲惨的死去吗?”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李婉晴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她胸口不停起伏,喘不过气似的俯下身子,可握着姜宓的那只手却不曾撒开。
渐渐用力到骨节泛白。
她终于说出了自来到这里第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不想如此……”
李婉晴睁大眼睛,眼眶里的泪水流个不停。
她说:“曼仪姐姐,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整个郡王府都是他的人,就连我的陪嫁丫鬟,也成了他的侍妾……他要打我,我压根反抗不了……”
“若是早知道有今日,我宁愿绞了头发进庙当姑子去!”
李婉晴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拼命逃回家,以为会得到庇护,可父母却也化身成为了刽子手。
她走投无路,求助无门,才来姜宓这里试一试。
因为家中缘故,她从小谨小慎微,也是因此,在翰林院的那些日子里,她发现了姜宓与她,与林淑雯的一些不同。
姜宓似乎总是在思考,总是将所能接触到的朝廷政务梳理,在纸上写下涉及的官员,一点一点分析。
李婉晴不清楚姜宓究竟要做什么,但她清楚明白,姜宓与她们不同。
可当她真的敲开姜宓的房门,又不知道该怎么求姜宓帮自己。
即使姜宓聪慧至极,城府极深,可她也不过是个寡妇,是个七品史令,能做些什么呢?
聊胜于无的安慰吗?
李婉晴眼睛微肿,她带着哭腔希冀道:“或许……我能与他和离吗?”
姜宓蹙了下眉,她还没说话,月章公主便冷冷一笑,反问道:
“你饱读诗书,想必也看过大盛的过往史册,你可曾见过有哪位王爷与王妃和离过?”
“皇家向来只有丧妻,没有和离。”
李婉晴眼中顿时露出绝望之色,一直紧紧抓着姜宓的那只手也卸了力道。
姜宓眸底却掠过一抹幽光,她反握住李婉晴的手,斩钉截铁道:
“既然没有和离,那就丧夫!”
“皇家又不是没出现过孀居王妃!”
“他既然想杀你,那你就杀了他!”
此时外间一道惊雷炸响,让屋内几女都是浑身一震。
齐齐惊讶地看向姜宓。
唯有不乐是短暂的讶异,而她讶异的点也不是姜宓让李婉晴杀了吴郡王,而是姜宓竟然就这么大咧咧地说出了口。
唔,还是当着月章公主的面。
姜宓盯着李婉晴的眼睛,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冷静又理智地重复了一遍:
“他想杀你,你就杀了他。”
她看着李婉晴不断缩放的瞳孔,问:
“你觉得呢?”
李婉晴脸色惨白地摇头,她说:“可他的父亲是陈王,他是皇孙……”
姜宓打断她,“那就也杀了陈王!”
说完姜宓抬眸看了月章公主一眼,把“也杀了皇帝”这样更大逆不道的话咽了回去。
李婉晴这下是真的震惊了,眼泪都忘了流。
她不知道姜宓怎么敢在月章公主面前说出杀了人家兄长这样的话的!
“你……”她张口结舌,下意识去看月章公主的表情。
可月章公主脸上没什么表情。
月章公主在看着姜宓。
姜宓甚至对月章公主笑了一下,问:
“若是要杀死陈王,殿下应不会怪罪我们吧?”
月章公主再一次清楚意识到了姜宓的大胆,可她没气,反而笑出了声。
“若你们能杀了陈王,本宫求之不得。”
姜宓心中一定。
国本之争,向来如此。
手足兄弟的枯骨铺就一条帝路。
她之前还是将月章公主想得过于优柔寡断的了些,后者足够冷血理智。
李婉晴:“??”
她先是有些懵,但见两个人都不似开玩笑的模样,顿时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我该怎么做?!我要怎么杀了他们?!”
她直接站起了身,语气激动:“如果可以,我愿意杀了他们!”
姜宓长睫稍稍低垂,脸上的神色舒缓温柔起来,嘴角对着李婉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淡笑意。
她说:“要杀吴郡王容易,你大可以在他熟睡时,将锋利的武器捅进他的胸腔,也可以给他下毒,将毒药随便下到他的吃食里,看他被毒折磨致死……”
李婉晴咽了口唾沫,她从没想过杀一个人会是这么简单的事。
想到吴郡王会死在她手下,她莫名有些心潮澎湃。
姜宓却话锋一转,“但这样并不稳妥。”
“杀吴郡王容易,但陈王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的幼子死了,自然会彻查到底,他不会不了解自己幼子的脾性,自然也会怀疑你。”
就在李婉晴又开始不安时,姜宓嘴角一勾,笑道:
“所以你要先杀死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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