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退的号声在落鹰涧中回荡,周安邦指挥着主力部队沿着预定路线向西北方向快速撤离。
战士们相互搀扶着伤员,背着缴获的武器弹药,在崎岖的山路上艰难行进。脚下的碎石不时滚落,发出哗啦的声响。山涧中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风中飘来的是硝烟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赵根生走在队伍的后方,肩上的三八式步枪枪管还微微发烫。他的军装前襟沾满了血迹,有的是鬼子的,有的是自己战友的。他回头看了一眼,落鹰涧的方向仍有零星的枪声——那是孙富贵的掷弹筒小组和少数掩护部队在阻击追兵。
“快走!别回头!”旁边的老兵催促道。
赵根生加快了脚步。他的布鞋已经磨破了一个洞,脚趾露在外面,踩在碎石上有些疼。但他没有吭声,只是咬紧牙关跟上队伍。
左侧山坡上,陈振武带着二连和游击队员还在与鬼子第二中队激战。他们要为主力撤退争取更多时间。
“团长!主力已经撤远了!”一个满脸黑灰的战士冲着陈振武喊道。
陈振武趴在岩石后面,手里的驳壳枪打光了最后一梭子子弹。他扔掉空弹匣,从腰间摸出一个新的装上,探头看了看山坡下方——土黄色的身影还在往上冲。
“狗日的小鬼子,粘得真紧!”陈振武啐了一口唾沫,吐出的唾沫里带着血丝,“再顶五分钟!然后交替撤退!”
“是!”
山坡上的战斗打得异常惨烈。二连本来就只有六十多人,加上二十多个游击队员,要抵挡鬼子一个完整中队近两百人的进攻,压力极大。他们占据了有利地形,但鬼子的掷弹筒和机枪火力更猛。
“砰!”
一颗子弹打在陈振武藏身的岩石上,碎石飞溅,划破了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探出头还击。
“轰!”
鬼子的掷弹筒炮弹在不远处爆炸,两个战士被炸飞出去。
“龟儿子的!”陈振武眼睛红了,“机枪!压制那个掷弹筒!”
一挺捷克式轻机枪“哒哒哒”地响了起来,子弹朝着山坡下的鬼子掷弹筒手扫去。但那鬼子很机灵,发射完就转移了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分钟像五个小时一样漫长。陈振武看了看怀表——那是一块缴获的鬼子怀表,表壳上还有血迹。
“撤!”他大吼一声。
二连和游击队开始后撤。他们不是一窝蜂地跑,而是分批次,留下少数人掩护,大部分人先撤到下一道防线,然后再接应掩护的人。
这是川军在无数次战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撤退比进攻更难,稍有不慎就会演变成溃退。
鬼子见对手撤退,追得更凶了。几个冲在最前面的鬼子甚至已经逼近到三十米内。
“手榴弹!”陈振武喊道。
几颗手榴弹扔了出去,在鬼子中间爆炸。爆炸的烟雾暂时遮挡了视线,二连趁机又撤出一段距离。
就这样边打边撤,陈振武他们终于摆脱了鬼子的追击,追上了主力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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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鹰涧东侧,山田一木站在被炸毁的卡车残骸旁,脸色铁青得像铁板。
山涧里到处都是鬼子和伪军的尸体,有些叠在一起,有些倒在路边。鲜血染红了山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几个卫生兵正在给伤员包扎,但重伤员太多,他们根本忙不过来。
“报告中佐阁下!”一个参谋跑过来,立正敬礼,“初步统计,先头部队阵亡八十七人,重伤三十五人,轻伤四十二人。伪军阵亡二十三人,伤十五人。损失卡车两辆,九二式重机枪一挺,掷弹筒三具,步枪……”
“够了!”山田打断了参谋的汇报。
他不需要听这些数字。眼前的景象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的先头部队几乎被全歼,而敌人却跑了。
“武藤中队呢?他们到哪儿了?”山田问。
“武藤中队长报告,他们已经抵达落鹰涧西南方向三公里处,但没有发现敌人踪迹。”
“废物!”山田骂道,“让他立刻向西北方向追击!敌人肯定往那边跑了!”
“是!”
山田走到一具尸体旁蹲下。那是先头部队第二中队的中队长,胸口被刺刀捅了个窟窿,眼睛还睁着,死不瞑目。
山田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站起来,环视四周。落鹰涧的地形确实险要,两侧崖壁陡峭,中间道路狭窄,是打伏击的理想地点。但他没想到,李啸川居然敢用一支小部队做诱饵,把主力埋伏在这里。
“李啸川……”山田喃喃自语,“你比我想象的要狡猾。”
“报告中佐阁下!”另一个参谋跑过来,“炮兵小队询问是否要继续追击?”
山田想了想,摇摇头:“不。让他们撤回。在这种地形追击,炮兵是累赘。”
他走到地图前,几个参谋立刻围了上来。地图上标注着落鹰涧周边的地形和村庄。
“敌人往西北方向撤退,那里是……”山田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青龙山。那里地形更复杂,森林茂密,我们的兵力优势难以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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