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同灰色的纱幔,缓缓流动,遮蔽了视线。阵地上死寂,只有士兵们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寒冷仿佛能冻结血液,但握着枪的手心却渗出汗。
李啸川举着望远镜,镜片上凝结了细小的水珠。他仔细搜寻着雾霭中的任何异动。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煎熬。
突然,远处传来了沉闷的发动机轰鸣声,夹杂着金属履带碾过地面的铿锵声。
“注意!鬼子来了!”观察哨压低声音示警。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雾气中,隐约出现了几个庞然大物的轮廓——是坦克!虽然只是豆战车,但那钢铁身躯和旋转的炮塔,带给这些缺乏反坦克武器的川军士兵巨大的心理压力。坦克后面,影影绰绰跟着大批身穿土黄色军装的鬼子步兵,刺刀在朦胧的天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寒光。
“稳住!没有命令不准开枪!”李啸川的声音通过战壕低沉而清晰地传递。
赵根生将脸颊紧紧贴在三八式步枪冰冷的枪托上,透过准星,死死盯着那越来越清晰的坦克和后面密密麻麻的黄色身影。他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用力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旁边的张黑娃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孙富贵调整着重机枪的射界,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鬼子显然吸取了青龙沟的教训,推进得十分谨慎。坦克缓缓前行,机枪不时对着可疑的方向进行试探性扫射。子弹噗噗地打在阵地前的土坡上,溅起一串串烟尘。
“都趴好!不要暴露!”军官们低声呵斥着有些骚动的新兵。
坦克越来越近,已经能看清炮塔上那狰狞的膏药旗。后面的鬼子步兵呈散兵线展开,猫着腰,步伐沉稳。
一百五十米……一百米……
阵地前的寂静仿佛一块绷紧的布,随时可能被撕裂。
八十米!
就在这时,“轰!”一声巨响,一团火光在鬼子散兵线中炸开!是布置的诡雷被触发了!几个鬼子惨叫着被掀翻在地。
这声爆炸如同发令枪!
“打!”李啸川的驳壳枪率先打响!
刹那间,整个前沿阵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和枪声!
“砰砰砰!”“哒哒哒!”“轰!轰!”
步枪、机枪、手榴弹,所有能开火的武器同时喷吐出复仇的火焰!密集的弹雨如同泼水般射向逼近的鬼子!
冲在前面的鬼子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瞬间倒下一片!惨叫声、怒骂声、子弹呼啸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赵根生瞄准一个正试图架设掷弹筒的鬼子兵,稳稳扣动扳机。“砰!”那鬼子身子一歪,掷弹筒掉在地上。他立刻拉动枪栓,弹壳清脆地跳出,寻找下一个目标。
张黑娃打光枪里的五发子弹,看到鬼子被压制在阵地前几十米处,嚎叫着抓起身边的手榴弹,用牙咬掉拉环,奋力扔了出去!“轰!”手榴弹在鬼子人群中爆炸。
孙富贵的重机枪和缴获的歪把子形成了交叉火力,死死封锁住鬼子冲击的主要路线。灼热的弹壳不断从枪身一侧跳出,在地上叮当作响。
鬼子的反应极快!在遭受突然打击后,立刻趴倒在地,利用地形和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猛烈还击。坦克的机枪和炮塔也开始轰鸣!
“哒哒哒哒!”“咚!咚!”
坦克机枪子弹如同冰雹般扫过阵地,打得泥土飞溅,工事前的胸墙被削掉一层。炮弹落在阵地上,虽然只是小口径的,但爆炸的冲击波和破片依旧致命!
“轰!”一发炮弹落在赵根生不远处的一个散兵坑里,里面的士兵连同武器瞬间被炸飞,残肢断臂混合着泥土落了下来。灼热的气浪和血腥味扑面而来。
赵根生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晃了晃头,吐掉嘴里的泥土,继续瞄准射击。他看到旁边一个年轻的新兵被流弹击中肩膀,鲜血瞬间染红了破旧的军装,那新兵疼得脸色扭曲,却咬着牙没有哭喊,用另一只手笨拙地想要压住伤口。
“医务兵!”有人嘶声喊道。
王秀才在营部掩体里,听着外面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和不断传来的惨叫声,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看到两个卫生兵冒着弹雨冲上前沿,将一个伤员拖下来,那伤员肚子上一个大洞,肠子都流了出来,眼看就不行了。
“防炮!注意炮击!”李大力在战壕里奔跑着,声嘶力竭地大喊。
鬼子的迫击炮也开始发言了!
“啾——轰!”
“啾——轰!”
炮弹带着凄厉的呼啸声从天而降,更加精准地落在川军的阵地上。简陋的工事在炮火下剧烈颤抖,不断有士兵被爆炸吞噬。
“进防炮洞!快!”军官们催促着。
士兵们纷纷蜷缩进连夜挖出的简陋防炮洞里。爆炸声震耳欲聋,泥土簌簌落下,仿佛整个大地都要被掀翻。
赵根生缩在狭小的防炮洞里,抱着枪,感受着外面地动山摇般的爆炸。每一次爆炸都让他的心跟着一颤。浓烈的硝烟味和血腥味钻进鼻孔。他听到不远处传来压抑的哭泣声和痛苦的呻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