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乱,从来都不是一个形容词。
上万人同时冲击府衙的模样是极为恐怖的。
“刁民造反冲击府衙,一律射杀!”
随着这声大喝响起,漕运衙门墙顶兵卒手里的大弓发出嘎嘣声响,下一刻铁箭便会落入人群之内。
而这等人群密集又没有武器的百姓,面对这样的弓箭只能被屠杀。
心中的悲愤和被点燃的情绪,已经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成了。
到了如今的局面谁也阻止不了,就算突然天降大军也阻止不了。
只要此次大批人被射杀,就会让更多人加入其中,届时皇帝只能调派大军前来镇压。
而只要大乱,淮安府之前运作的痕迹都会被抹去。
皇帝查不到任何证据,因为一切都会被推到这些造反百姓的头上。
但就算调派大军前来皇帝也不敢全杀了,只能选择安抚。
而安抚,就得仰仗淮安府的这些官员。
汪承载笑了。
一个小小淮安知府在皇帝面前不算什么。
但一个小小知府却能轻易将皇帝玩弄于股掌,这是一种何等的成就感?
然而就在失控的百姓即将不顾生死冲击府衙,就在汪承载面带冷笑想要退离时。
哐!
一声巨大的铜锣之音,让那些百姓冲击的脚步为之一停。
“布政使大人到,退避!”
张鹤鸣走下轿子,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皱眉。
“都提前聚集在这里,难道你们都提前得知消息了?”
这话没头没尾,却让那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百姓都是一愣。
如果这位布政使来了直接开口,说他们意欲造反直接拿下之类的官话,那这位布政使一定会在冲破漕运衙门之前被打死。
但没有。
他没有定性要拿下百姓,而是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又都想知道下一句是啥莫名其妙的话。
停下了。
就算突降天兵都阻止不了的暴乱,张鹤鸣一句话就给停下了。
“有人检举淮安知府汪承载贪赃枉法证据确凿,拿下,带回应天审问!”
这位布政使大人给了答案,但这个答案也是那么的莫名其妙。
汪承载想要说话,却被人直接一刀柄砸晕了,随后捆好押走了。
想在淮安地界轻易拿下汪承载近乎不可能,但此刻的莫名其妙让他的属下也愣在原地。
因为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了。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是怎么坐着轿子挤进来的。
“行了,本官既然拿下这个淮安败类自然就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都别在这杵着了,都回家去吧。”
你看,人家从头到尾都没指责训斥过百姓一句,和颜悦色的说,你们都是提前得知本官要拿下这个败类。
是来看热闹的吧?
热闹看完了就回家去吧,到时候本官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就是了。
“大人!”
那名煽动百姓的读书人上前一步。
“我等非是来看你拿人的,而是来为我们自己讨个公道的。”
“盐井被毁户部不肯拨银,漕运码头....”
“明知我等贫苦之人生活艰辛,可陛下却还是下达了如此旨意,限令漕运总督大人十日恢复盐井漕运,而总督大人乃肱骨忠臣,为完成旨意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说的慷慨激昂,也让身后那些暂时停下的百姓再次出现躁动。
说的有理有据声泪俱下,崔文升也被他说成心中悲苦无处言说的可怜人。
他这番说辞无解。
根本无法辩驳,真的是崇祯下旨崔文升奉旨办事,户部真的一文钱都没给,工部也一个人都没来。
而张鹤鸣在听完这书生的慷慨激昂之后,皱眉淡淡的问了一句。
“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这话让所有人都是愣住了,就连那慷慨激昂的书生也是愣住了。
不是,你他妈聋啊还是傻呀,我们都快没了活路被逼死了居然说和我们没关系?
张鹤鸣说完对着身后的漕运总督衙门一指。
“陛下是让他十日之内恢复盐井和漕运通畅,又没下旨增加赋税也没强令你等劳作,砍也是砍他的头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嗳?
嗳?嗳?嗳?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布政使大人...说的对呀!
张鹤鸣放下手臂,再次看向眼前众人。
“陛下之前已经下令,大明永不增赋,你们难道不是大明百姓不在陛下护佑之内?”
“既然永不增赋,那这所谓的摊派就是私立名目刮取民脂民膏啊,这是典型的欺君之罪。”
“陛下没有旨意,那你们理会这所谓的摊派干什么,如果有强迫下井不给工钱的事直接报在本大人这里,本布政使大人为你们做主。”
说完手臂一挥。
“都滚家去,全挤在一起,本官的轿子都差点被挤翻了。”
百姓握起的拳头松开了,紧咬的牙关也变成大张嘴巴,那无畏无惧视死如归的心思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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