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雨下了整整两天。
雨水冲刷着西山的泥土,在山谷里汇聚成浑浊的溪流。勘探队的工作被迫暂停,钻塔在雨幕中静静矗立,帆布帐篷被打得啪啪作响。四水镇的街道变成泥泞的河道,屋檐下的水流连成串珠。
雨停的那个清晨,山谷里弥漫着浓重的雾气。
夜鹰带着三个人,穿着勘探队的工装,背着采样工具,沿着泥泞的小路往西山主峰东侧的山谷进发。傅工给了他们正式的任务单——采集不同海拔的土壤和岩石样本,用于分析地质构造。这个理由足以应对任何盘查。
山路很滑,到处是塌方的痕迹。夜鹰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登山杖试探着地面的虚实。他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视着周围——倒伏的树木,滚落的石块,泥地上的脚印。雨水冲掉了大部分痕迹,但仍有一些线索残留。
在一处陡坡下,他发现了几截烟蒂。不是本地人常抽的旱烟,而是带过滤嘴的卷烟,烟蒂被小心地踩进泥里,但过滤嘴的材质在潮湿环境中依然保持原状。夜鹰用镊子夹起烟蒂,装进证物袋。
“夜鹰同志,看这里。”一个队员低声说。
那是一片被压倒的灌木丛,断枝的茬口还很新鲜。从倒伏的方向看,是有人或动物从高处滚落造成的。但周围没有野兽的足迹,只有几个深深的脚印——军用胶鞋的印子,尺码很大。
“往这边走。”夜鹰顺着脚印的方向追踪。
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降到不足十米。山谷里的寂静被放大,只有滴水声和他们踩在泥泞里的脚步声。突然,夜鹰举起拳头,示意停止。
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不是自然的声音——是金属碰撞的叮当声,还有压低的说话声。
夜鹰打了个手势,四人迅速散开,隐蔽到岩石和树丛后。他独自一人,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
穿过一片竹林,眼前豁然开朗。雾气在这里稀薄了些,能看见山谷底部的景象——一个小水潭,潭边搭着三个军用帐篷,帐篷外堆着些木箱和工具。几个人影在帐篷间走动,都穿着普通的劳动服,但动作姿态明显训练有素。
夜鹰数了数,至少八个人。他注意到,帐篷的位置很有讲究——背靠岩壁,面对水潭,两侧有天然的石堆作为掩体。进出只有一条小路,就是他们刚才走的那条。这是个易守难攻的据点。
更让他心惊的是,帐篷旁的空地上,架着一台设备。虽然用帆布盖着大半,但露出的部分能看出是无线电天线。还有几箱东西,从外包装看像是……炸药。
夜鹰屏住呼吸,慢慢向后撤退。回到队员隐蔽的地方,他压低声音:“撤,立刻。”
“不侦查了?”一个队员问。
“已经侦查够了。”夜鹰说,“对方人多,有武器,有通讯设备。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四人沿原路返回,速度比来时快了一倍。回到勘探营地时,已经是中午。雾气散去大半,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西山显露出清晰的轮廓。
傅工听完夜鹰的汇报,脸色凝重:“八个以上,有电台,有炸药……这不是普通的敌特小组,是战斗分队。”
“他们想干什么?”魏莱问。他刚从镇上赶来,裤腿上全是泥。
“两种可能。”傅工分析,“第一,破坏勘探,阻止我们发现矿藏;第二,如果矿藏确认,他们可能会抢夺样本或资料,甚至破坏矿脉本身。”
“破坏矿脉?怎么做?”
“炸毁主矿脉,或者污染水源,让矿藏失去开采价值。”傅工说,“这种事在其他地方发生过。敌特很清楚,破坏比获取更容易。”
魏莱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余先生的目的是破坏,那四水镇面临的就不只是情报斗争,而是实实在在的武装冲突。
“我们有多少人?”他问。
“勘探队有三十人,但只有十个是保卫干部,其他人都是技术人员。”傅工说,“民兵队呢?”
“能调动的大约四十人,但真正有战斗经验的不到一半。”李建国回答,“而且分散在镇子各处,要全部集合需要时间。”
“对方有炸药,有电台,可能还有重型武器。”夜鹰补充,“强攻的话,我们占不了便宜。”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窗外的阳光很亮,但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块石头。
杨国栋打破沉默:“不能强攻,就智取。他们既然隐藏在山谷里,肯定需要补给。跟踪送补给的人,找到他们的供应线,从外围切断。”
“还有,”陆明说,“他们的电台要对外联络,我们可以监听、干扰,甚至伪装成他们的上线,发布假命令。”
“傅工,勘探进度怎么样了?”魏莱转向技术问题。
“一号钻孔已经打到三百米,取出的岩芯正在分析。从初步结果看……”傅工顿了顿,“确实有放射性异常。具体数据要等完整分析,但基本可以确定,西山有铀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确认的消息,所有人还是感到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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