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个惊人的消息从县里传来:除夕袭击案的那个人犯,在押送途中,企图逃跑,被击毙了。
据杜书记派去的干事回来报告,人犯走到半路一个山坳时,突然暴起,撞倒看守,往林子里跑。看守鸣枪警告无效,开枪将其击毙。事后检查,人犯身上除了一把偷偷藏起来的木片(磨尖了,像匕首),没有其他线索。
死了。死无对证。
魏莱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炭窑里看最新一批烧结样品的检测(用自制的简陋比重仪和硬度计)。他的手停在半空,许久才放下。
“这么巧?”张铁匠低声说。
“不是巧。”魏莱声音冰冷,“是灭口。”
人犯一死,所有的线索就都断了。他为什么袭击地窖?谁指使的?枪从哪里来?…这些问题,再也找不到答案。
而杜书记,则可以完全按照他想要的“国民党残匪袭击”的结论上报,既彰显了他“果断处理”的功绩,又掩盖了可能存在的其他问题。
“李铁柱呢?他当时也在押送队伍里。”魏莱问报信的小柱子。
“李村长说,当时他走在队伍前面开路,听到后面枪响才跑回去。人已经死了。杜书记的人说是人犯先动手,他们被迫开枪。”小柱子愤愤不平,“但李村长说,他感觉…人犯当时的样子不太对劲,像是…浑身没力气,跑起来踉踉跄跄的。”
浑身没力气?魏莱想起人犯被关押期间,杜书记的人“协助”看管,饮食也是他们负责…
“尸体呢?”
“就地埋了。杜书记说,匪徒尸体,没必要运回来。”
埋了。最后一点物证也没了。
魏莱闭上眼睛。对手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狠辣,也更老练。这不是杜书记一个人能搞出来的,背后肯定有更专业的势力。
但他现在没有证据,也没有精力去深究。春荒到了最严峻的时候,冻青苔和碱蓬子的储备也在快速消耗。必须全力应对生存危机。
或许是觉得人犯已死,隐患消除;或许是看到四水镇在魏莱带领下,竟然真的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勉强撑住了,没有出现大规模饿死人的情况;也或许是县里其他工作的压力…三月中旬,杜书记突然提出,要回县里汇报工作,暂时离开四水镇。
临走前,他召开了一次干部会。
“这段时间,在四水镇调研,感触很深。”杜书记坐在主位,语气平和了许多,“魏莱同志带领大家,在极端困难条件下开展生产自救,取得了一定成效。虽然方法上有些…值得商榷,但精神可嘉。”
他话锋一转:“县里对四水镇的困难是了解的。经过我的汇报和争取,决定额外拨发一批救济粮,数量不多,但能解燃眉之急。名单嘛…就按你们之前拟的那个,尽快发放下去。”
他居然让步了?还主动给了救济粮?
魏莱心中警惕,但面上表示感谢:“谢谢杜书记关心,谢谢县里的支持。”
“另外,”杜书记看着魏莱,“铁工厂那边,既然是在生产自救物资,就继续搞吧。但要规范,要注意安全。我留下的两位同志,会继续‘协助’你们工作。”
名为协助,实为监视。但至少,铁工厂明面上的生产可以恢复了。
“还有,那个袭击案,已经结了。是国民党残匪垂死挣扎,破坏生产。你们要吸取教训,加强戒备,但也别搞得人心惶惶。要以抓生产、度荒为主。”
定了性,结了案。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常”轨道。
杜书记走了。带着他的人,和他想要的“结果”。
镇上领到了久违的救济粮——虽然每人只有可怜的五斤粗玉米面,但足以让很多家庭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点光。
魏莱站在炮楼前,看着杜书记的马车消失在土路尽头,心情却丝毫没有轻松。
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杜书记的退却,可能是战术性的。背后的黑手,也没有真正离开。他们只是暂时潜伏,等待下一个时机。
而四水镇,依然走在饥饿的边缘,依然背负着秘密的任务,依然要面对未知的威胁。
但至少,他们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
春天,快要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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