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书记坐在一楼会议室的主位上,手里端着周明远倒的热水。两个干事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魏莱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魏莱同志,年过得怎么样?”杜书记吹着热水,语气随意。
“还好。杜书记有什么事?”
“两件事。”杜书记放下杯子,“第一,关于除夕袭击案的人犯,县里来了指示,要求明天一早押送过去。你们准备一下,派李铁柱带几个人,跟我的人一起送。”
这么快就要把人送走?魏莱心里一凛。这是怕夜长梦多?
“第二件事,”杜书记身体前倾,目光变得锐利,“你们那个铁工厂,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来了。果然盯上了铁工厂。
“没什么名堂,就是利用冬闲,试验一些新的炼铁方法,想提高农具质量。”魏莱平静地回答。
“试验?”杜书记冷笑,“我听说,你们垒了个怪模怪样的炉子,还弄了些瓶瓶罐罐,像是在搞化学实验?魏莱同志,炼铁就是炼铁,搞那些歪门邪道干什么?而且,现在全镇都在闹饥荒,你们不把精力放在解决吃饭问题上,反而浪费人力物力去‘试验’?这是什么指导思想?”
扣帽子的手法,炉火纯青。
魏莱迎着他的目光:“杜书记,解决吃饭问题,不能光靠等救济。提高农具质量,提高耕作效率,本身就是增产的手段。我们试验新方法,是为了将来能生产更好的农具,甚至可能生产一些其他有用的东西,比如…医疗器械的简单部件。这也是为了长远发展。”
“长远发展?”杜书记提高声音,“现在人都快饿死了,你还跟我谈长远?魏莱同志,我看你是本末倒置,好高骛远!我命令你们,立刻停止那些不切实际的试验,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想办法找吃的,搞生产自救!铁工厂,暂时停工!”
停工?那“黑土项目”怎么办?
“杜书记,铁工厂停工,那些靠打铁挣工分养家的工人怎么办?他们家里也等着米下锅。”
“那是你们镇内部的管理问题!”杜书记一挥手,“总之,铁工厂必须停。这是县里对当前工作的统一要求,要集中一切力量度荒!如果你不执行,我就以‘对抗上级指示、浪费集体资源’的名义,向县委反映!”
赤裸裸的威胁。
魏莱沉默了几秒钟。他在快速权衡。硬顶?杜书记现在拿着“度荒”这面大旗,确实有理由。而且,如果真闹到县委,自己未必占便宜——杨书记虽然支持他,但也要考虑全县大局和上级压力。
但退让?铁工厂一停,“黑土项目”就断了。西北的任务怎么办?那些刚刚燃起的希望怎么办?
“杜书记,”魏莱缓缓开口,“铁工厂可以调整生产方向。我们可以暂停一部分试验,集中力量生产当前最急需的东西——比如,捕兽夹、鱼钩、简易的农具修补件。这样既响应了‘生产自救’的号召,又能维持工人生计,还能为春耕做准备。您看这样行吗?”
以退为进。表面上服从“停工”要求,实际上保留核心人员和设备,以“生产急需品”的名义继续运转。
杜书记盯着魏莱,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良久,他点点头:“可以。但我要派人监督,确保你们真的是在生产自救物资,而不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试验。”
“欢迎监督。”魏莱面不改色。
“还有,”杜书记站起身,“那个袭击案的人犯,明天一早必须送走。李铁柱带队,我的人陪同。这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他带着两个干事,转身走了。
周明远从隔壁房间走出来,脸色凝重:“镇长,他这是…铁了心要断我们的路。”
“不完全是。”魏莱摇头,“他可能只是怀疑铁工厂在搞什么他控制不了的东西,想借机掐断。也可能…是有人给了他暗示,要阻碍我们。”
“谁?”
魏莱没有回答。他想起了王主任背后的网络,想起了那把“旧制式”的枪,想起了西北信中提醒的“注意内部人员审查”…
四水镇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周文书,通知张铁匠,把核心的实验设备,连夜转移到靠山屯关老猎户知道的那个废弃炭窑里。留下一些明显是打铁的工具和半成品,应付检查。参与‘黑土项目’的人,从明天起,白天在铁工厂干‘自救’的活,晚上秘密去炭窑继续试验。”
“炭窑那边太冷了,而且远…”
“再冷再远,也比断了强。”魏莱打断他,“告诉张铁匠,这是命令。另外,明天送人犯,让李铁柱多留个心眼,看看路上和到县里后,杜书记的人有什么异常举动。”
“明白。”
夜晚,四水镇一片寂静。但暗地里,几辆盖着麻布的木轮车,在夜色掩护下,悄悄驶出镇子,朝着西山方向去了。
炉火,不能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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