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惠堂的药田在南麓扎下根时,恰逢春雨连绵。楚风带着弟子们跪在田埂上,用手将掺了草木灰的黑土抚平,指尖的泥腥味混着雨水的清冽,竟比炼丹时的药香更让人踏实。远处传来孩童的嬉闹声——是张砚带着几个小弟子在溪边清洗新采的药苗,水珠溅在他们挽起的裤腿上,映出一片细碎的虹光。
“楚师兄,你看这‘青灵草’的嫩芽,比去年在东州看到的壮实多了!”一个圆脸弟子举着沾泥的药苗跑过来,裤脚还沾着半截草根,“林先生说这草能中和‘驱魔丹’的燥性,咱们这次改良方子,肯定能让药效再提三成!”
楚风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望着漫山新绿笑了。自玄山派那场较量后,普惠堂像是被春雨洗过的药田,憋着一股劲往上冒。东州官府的嘉奖文书贴在总堂的门楣上,红底黑字的“仁心济世”四个字,被往来百姓的目光磨得发亮。那些曾被玄山派附庸家族欺负过的小药铺,纷纷派人送来锦旗,有的绣着“仗义执言”,有的写着“药到病除”,堆在堂屋里,像一片流动的彩云。
最热闹的是每月初一的义诊日。天还没亮,总堂门口就排起长队,从鬓角斑白的老人到裹在襁褓里的婴孩,手里攥着的号票都被体温焐得温热。林墨穿着素色药衣坐在诊台前,指尖搭在病患腕上时,眉峰微蹙的模样专注得让人不忍出声。轮到一个被魔气侵体的樵夫时,她刚写下药方,旁边突然冲过来个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林先生!求您救救我家汉子!他跟玄山派的人去后山采药,回来就说胡话,身上还长了黑疹子……”
林墨抬眼时,恰好看到楚风从外面进来,背上背着个昏迷的汉子,黑袍下摆沾着血污。她起身时药箱撞在桌角,发出轻响:“先抬到偏院,张砚,准备‘清心散’和银针!”
那汉子后颈的黑疹已蔓延到锁骨,呼吸时喉咙里像堵着破布。林墨捻着银针的手指稳得纹丝不动,三指宽的银针在烛火上燎过,精准地刺入“风池”“大椎”两穴。她额角的汗滴落在汉子手背,竟让那处黑疹褪了丝浅淡的粉色。
“是‘腐骨瘴’。”林墨盯着汉子指甲缝里的黑泥,“玄山派后山的瘴气裹着魔气,他们肯定是想借瘴气栽赃我们。”
楚风往灶膛里添了块柴,火苗“噼啪”舔着药罐:“刚在山下看到玄山派的弟子往咱们药田方向走,手里还拎着个陶罐,指不定装着什么脏东西。”
林墨拔下最后一根银针,汉子喉咙里的痰音轻了些。她直起身时后腰发僵,扶着桌沿缓了缓:“让南麓药田的弟子盯紧些,别让他们靠近幼苗。另外,把新炼的‘辟瘴丹’分发给义诊的百姓,就说是普惠堂的谢礼。”
消息像长了翅膀,不到半日就传遍东州。有人说普惠堂的丹药能解魔气,有人说林墨的银针能“起死回生”,连邻州的药商也揣着银子来求合作。西州最大的药材行掌柜带着伙计,赶着三辆马车的药材堵在门口,非要按市价三成的价格卖给普惠堂,说:“林先生能让药材变成救命的药,这生意做着踏实。”
玄山派的日子却越来越紧巴。依附的家族纷纷倒戈,连官府采办丹药的单子都改投了普惠堂。李玄坐在空荡荡的炼丹房里,看着炉底积灰的丹鼎,突然抓起案上的“凝神丹”砸在地上。瓷瓶碎裂的脆响里,混着门外弟子的窃窃私语——“听说普惠堂在南麓种出了‘九转还魂草’,那可是能炼‘活死人丹’的宝贝……”
这话传到林墨耳朵里时,她正在教小弟子辨认毒草。那孩子指着一株紫色的“断魂草”问:“先生,这草真能让人说不出话吗?”林墨掐了片叶子揉碎,一股苦腥气散开:“它的毒藏在根须里,就像有些人的坏心思,看着光鲜,挖开全是烂泥。”
话音刚落,就见王虎骑着快马从山下奔来,马鬃上还沾着露水:“林先生!北州的城主派人来了,说他们那儿闹‘血蛊’,求咱们派弟子去支援!”
北州离东州千里之遥,城主的亲笔信上盖着血红的城主印,字里行间全是急火:“听闻普惠堂能解魔气瘴气,今北州遭血蛊之祸,百姓十室九空,恳请林先生垂怜……”
林墨捏着信纸的手指微微发颤。血蛊是南疆秘术,以人血养蛊,中者七日之内会全身溃烂而亡,比腐骨瘴凶险百倍。她回头看向药田,楚风正带着弟子给“九转还魂草”搭遮雨棚,水珠顺着草叶滚落,在阳光下闪着光。
“备药箱。”林墨转身时,药衣的下摆扫过案上的锦旗,“楚风带三十名护脉弟子,带足‘破蛊丹’和银针,咱们去北州。”
王虎愣了:“先生,北州太远了,路上要走半月……”
“他们等不起。”林墨望着远处盘旋的山鹰,“普惠堂的名声,不是挂在墙上的锦旗,是得让千里之外的人知道,有难时,我们敢去。”
出发那日,东州的百姓自发站在路边送行。有人往弟子们包里塞干粮,有人捧着自家炼的草药,一个穿红袄的小姑娘举着朵野花跑过来,往林墨手里塞:“先生,我娘说您是活菩萨,这花能驱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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