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结束了,但事情还远未结束。
城墙上下,到处都是血迹和尸体。己方的伤员被紧急抬到临时救护所,敌人的尸体也需要清理掩埋,否则容易引发瘟疫。
林晚第一时间去了救护所。
那是一座新建的砖瓦房,原本是学堂的教室,临时改成了医院。苏氏和柳氏带着女医护队,正在紧张地忙碌着。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草药味。
十几张简易床板上,躺着伤员。有的断了胳膊,有的伤了腿,有的被刀砍中胸腹,虽然包扎了,但血还在渗。
惨叫声、呻吟声不绝于耳。
林晚走到最重的一个伤员床前。那是个年轻人,叫李二牛,才十八岁。守城时被马贼的箭射中了胸口,箭已经拔出来了,但伤口很深,还在流血。
“林姑娘……”李二牛看见她,想坐起来。
“别动。”林晚按住他,查看伤口。箭伤在左胸,离心脏很近。虽然没伤到要害,但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样?”她问旁边的柳氏。
柳氏摇摇头,低声说:“血止不住。伤口太深,草药敷上去就被冲开了。”
林晚心里一沉。没有缝合技术,没有止血钳,没有输血条件,这种伤在古代几乎等于死刑。
但李二牛才十八岁。早上还活蹦乱跳地跟她打招呼,说等打完了仗,要开垦一块新地,种上他娘最喜欢的豆角。
“让我试试。”林晚说。
她让人取来烧开的水,干净的布,还有针线——不是手术针,是缝衣服的针,用火烧红消毒。
“二牛,忍着点。”她轻声说。
李二牛咬牙点头:“林姑娘,你尽管弄,我不怕疼。”
林晚先用烧过的布清理伤口,然后拿起针线。她没有缝合经验,只能凭着记忆和感觉,一针一针地将伤口两边的皮肉拉拢。
每缝一针,李二牛的身体就抽搐一下,但他死死咬着布团,没发出一声呻吟。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缝了十几针,伤口终于合拢了。林晚敷上止血草药,用干净的布包扎好。
“能不能活,看他的造化了。”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每隔一个时辰换一次药,注意有没有发热。”
柳氏点头:“我记下了。”
林晚又去看其他伤员。
轻伤的好处理,敷药包扎就行。重伤的除了缝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太简陋了,很多伤只能听天由命。
她走到一个断腿的伤员面前。那是个中年人,叫王老五,在滚木时被砸断了左腿,骨头都露出来了。
“林姑娘,我的腿……还能保住吗?”王老五眼中满是恐惧。
林晚检查了一下,骨头断了,但没碎,血管神经似乎还好。
“能。”她肯定地说,“但要受罪。”
她让人找来两块平整的木板,用布条固定住断腿,做成了简易的夹板。又开了些活血化瘀、促进骨骼生长的草药,嘱咐按时服用。
“三个月不能下地,好好养着。”林晚说,“养好了,还能走路。”
王老五哭了,不是疼,是感激。
处理完重伤员,林晚又去看轻伤的。有些只是皮肉伤,敷点药就好。有些伤了筋骨,需要休养。
她一个个看过去,一个个嘱咐。
等忙完,天已经黑了。
走出救护所,林晚累得几乎站不住。这一天,她指挥战斗,亲自上阵,又救治伤员,体力精力都透支了。
林崇山在门外等她,递过来一碗热汤。
“辛苦了。”
林晚接过,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过劲来。
“爹,咱们伤亡多少?”
“阵亡十一人,重伤二十三人,轻伤三十余人。”林崇山声音低沉,“马贼那边,毙命六十七人,俘获三十余人,包括秃鹫和黑面狼。”
一比六的战损比,堪称大胜。
但林晚高兴不起来。那十一条人命,是活生生的人,是望安居的一员。他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他们回家吃饭。
“阵亡将士的遗体,要妥善安葬。”她说,“抚恤金加倍发放,他们的家人,公家养着。”
“已经安排了。”林崇山点头,“城务会决定,在城外建一座英烈祠,供奉所有为望安居牺牲的人。”
林晚心里稍慰。
她走到城墙边,看着下面正在清理战场的队伍。
马贼的尸体被集中起来,挖深坑掩埋。己方将士的遗体被小心抬走,清洗整理,等待安葬。
夜色中,火把点点,像星星落在地上。
“爹,你说咱们这么做,值得吗?”林晚忽然问。
林崇山沉默了一会儿,说:“晚儿,爹打过很多仗,见过很多死人。有时候我也问自己,值得吗?但后来我想明白了——有些仗,不得不打。不是为了功名利禄,是为了让活着的人,能好好活着。”
他指着城墙内点点灯火:“你看,那些房子里,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咱们打了这一仗,他们今晚就能睡个安稳觉。咱们要是不打,他们可能连明天都活不到。”
林晚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
是的,那些灯火背后,是一个个家庭,一个个希望。
她想起了前世的自己,孤独一人,在冰冷的出租屋里加班到猝死。
而在这里,她有家,有亲人,有责任。
“爹,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咱们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对。”林崇山拍拍女儿的肩膀,“走吧,回去歇着。明天还有很多事。”
父女俩并肩走下城墙。
身后,夜色深沉。
但望安居的灯火,依然明亮。
那灯火,是希望,是温暖,是无数人用鲜血和生命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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