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窑建成后的第三天,是个播种的好日子。
天空澄澈如洗,阳光温暖但不炽热,微风拂过山谷,带来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息。林晚一早就爬起来,看着这样的天气,心里暗道:天公作美。
阿木从窝棚出来,看了看天,又抓了把土在手里捻了捻:“今天,好日子。土,不干不湿。”
“那就今天种!”林晚拍板。
粟米种子是岩坎带来的那袋,金灿灿的,颗粒饱满。林晚小心地数出三分之一——不能全种了,得留些做种,万一这季收成不好,还有机会补种。
苏氏把种子倒进一个陶盆里,仔细挑拣。她把那些不够饱满的、有破损的挑出来,单独放着:“这些煮粥吃,好的都种下去。”
林坚已经带着林实把要播种的地重新翻了一遍。有了铁斧,他们砍了不少灌木荆棘,又开垦出一小片地,加上之前被野猪祸害后抢救回来的部分,现在总共有大约半亩地可以种粟米。
“垄沟要挖深些。”林晚指挥着,“粟米根扎得深,浅了长不好。”
林朴负责挖沟。他用那把新磨利的锄头,一锄一锄地挖,挖出的沟深浅一致,宽度均匀。阿木在旁边看,忍不住点头:“挖得好。”
林朴憨厚地笑:“跟爹学的。爹说,种地如用兵,阵型整齐才能打胜仗。”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林崇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也笑了:“是这个理。当年军屯田,老子……我带着兵们开荒,要求的就是横平竖直。那些兵一开始还不服气,等秋天收成比别处多三成,就都服了。”
说笑归说笑,活计一点没耽误。垄沟挖好,林晚开始播种。她让林实跟在她后面,她往沟里撒种子,林实负责覆土。
撒种子有讲究。不能太密,否则苗挤在一起长不好;也不能太稀,浪费地力。林晚估摸着间距,一小撮一小撮地撒,每撮四五粒种子,间隔一掌宽。
阿木看着她的手法,有些惊讶:“你,会种地?”
林晚手一顿,赶紧解释:“路上看老农种的,记下了。”她转移话题,“阿木,你们寨子种地吗?”
“种一点。”阿木说,“女人种,男人打猎。种粟米,种荞麦,种豆子。”
“那收成好吗?”
阿木想了想:“看年景。雨水好,收成就好。雨水不好……”他摇摇头。
靠天吃饭,这是农耕时代共同的困境。林晚心里记下了——得想办法解决灌溉问题。不能光靠雨水。
播种进行得很顺利。半亩地,不到一个时辰就种完了。林实覆完最后一捧土,直起腰擦了把汗:“种完了!就等它们发芽了!”
林晚却不敢松懈。她沿着田垄走了一遍,仔细检查有没有漏种的地方,覆土厚度是否均匀。又让林朴从溪边提来水,用葫芦瓢小心地浇了一遍——不能浇太多,会把种子冲走;也不能太少,种子需要水分才能发芽。
做完这一切,太阳已经升到头顶。苏氏招呼大家吃饭。
午饭是粟米饭配野菜汤。新米还没收,吃的是路上攒的最后一点陈米。但今天气氛好,每个人都吃得很香。
“等咱们自己的粟米收成了,”林实边吃边憧憬,“就能天天吃白米饭了!”
“想得美。”林坚笑他,“半亩地,收个百来斤顶天了。得省着吃,熬到明年开春。”
“那也够咱们吃一阵子了。”林朴憨憨地说,“比在路上饿肚子强。”
这话说到大家心里去了。是啊,比饿肚子强。比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活下来强。
吃过饭,林晚没休息。她把之前烧陶剩下的黏土和成泥,做了十几个小牌子。等泥牌半干时,她用细树枝在上面刻字:粟米,播种日,九月廿三。
“这是做什么?”苏氏好奇地问。
“记录。”林晚把牌子插在田垄头,“记下什么时候种的,什么时候发芽,什么时候抽穗,什么时候收割。这样明年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种,什么时候该收,怎么种收成最好。”
这是她前世做项目的习惯——数据积累和经验总结。在这个靠经验传承的时代,系统的记录能少走很多弯路。
林崇山看着女儿认真的样子,眼神复杂。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儿身上有太多让他看不懂的东西。但每次想问,看到女儿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话就咽回去了。
罢了,只要她好好的,只要这个家好好的,别的都不重要。
下午,林晚开始试验大窑。她先烧一窑小件——碗、碟、杯子之类。这些器型简单,烧制难度小,适合试窑温。
阿木帮她装窑。陶坯要摆放整齐,留出火道,不能太密否则受热不均,也不能太疏浪费空间。阿木虽然没烧过窑,但动手能力强,一点就通。
“火要慢慢加。”林晚一边点火一边说,“先小火烘干,再中火焙烧,最后大火定形。整个过程要一天一夜,不能急。”
窑火点起来了。橘红色的火焰从窑口透出来,映着林晚认真的脸庞。她蹲在窑口,仔细观察火焰的颜色和烟的变化——这是判断窑温最直观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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