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林家坳村外那片平整出来的空地上,一座银灰色的模块化医疗方舱如同沉睡的金属巨兽,悄无声息地矗立着。方舱外部没有任何标识,线条简洁冷硬,唯有几处通风口和接口闪烁着微弱的绿色指示灯,显示其内部系统正在全功率运转,进行着最后的终末消毒和环境参数微调。
方舱入口处,阿祖静静伫立,液态金属身躯在探照灯的冷光下流转着水银般的光泽。四台经过特别改装、搭载了多种生物传感器的微型无人机悬停在方舱四角,构成一道无形的警戒网。更外围,铁牛和铁柱沿着既定路线进行着不间断的交叉巡逻,红色的传感器扫过每一寸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绷的寂静,连虫鸣都仿佛被过滤掉了。
林峰站在方舱主控室内,看着织梦在全息屏幕上刷新的最后一遍环境监测报告:温度恒定22℃,湿度45%,气压正常,空气中悬浮粒子计数为零,有害化学物质浓度为零,生物污染物检测——未检出。无菌级别达到并超过了地球上任何一家顶级生物实验室的最高标准。
“环境达标。”织梦的声音平静无波。
林峰点点头,目光转向旁边另一块屏幕。上面显示着一条蜿蜒山路的实时画面,一列车队正开着雾灯,在浓重的夜色中平稳而迅速地驶来。车队中央,是一辆经过特殊改装的、带有重型减震系统和独立生命维持单元的大型医疗转运车。
“病人ETA,二十五分钟。”织梦同步着信息。
“医疗团队呢?”林峰问。
“军方医疗专家组七人,已全部进入方舱缓冲区,完成三级防护更换和最后的方案简报。他们明确表示将完全遵循您的指令。”织梦回答,“另外,您要求的直播设备已经架设完毕,共六个隐蔽机位,覆盖方舱内关键区域,信号由我直接控制,可随时开启或切换视角。”
林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走到观察窗前,透过高强度玻璃,看着外面黎明前青灰色的天空。脑海中的系统空间里,那两支淡金色的注射器,仿佛能透过意识,散发出微温的光。
他没有丝毫紧张或兴奋,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就像以往调试一台新农机,准备一次新直播。只不过这次要“调试”的,是一个人的生命系统;要“直播”的,是一场向死而生的技术奇袭。
二十五分钟后,医疗转运车在阿祖的引导下,稳稳停在方舱气密门外。后舱门打开,一个被多层无菌包裹、连接着无数管线和监测设备的移动病床,在几名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和自动运送平台的辅助下,迅速而平稳地转移进入方舱的预备隔离间。
林峰通过内部通讯下达指令:“病人直接进入主治疗舱,接入我方监测网络。医疗专家组进入副控室,通过观察窗和内部通讯提供支持,非请勿入主舱。”
指令被毫不犹豫地执行。几分钟后,重伤的“山鹰”被安置在主治疗舱中央的特殊悬浮床上。所有的外部生命维持设备被小心翼翼地断开,转而接入织梦全面掌控的方舱集成系统。屏幕上,原本来自不同设备、格式杂乱的生命体征数据流,瞬间被整合成统一、清晰、实时刷新的三维立体模型和波形图。
心率:38次/分,微弱且不规则。
血压:70/40 mmHg,靠大剂量升压药维持。
血氧饱和度:89%(在ECMO辅助下)。
体温:35.6℃(低温保护状态)。
肝肾功能指标: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警告。
神经反射:近乎消失。
任何一个稍有医学常识的人看到这些数据,都会明白这盏生命之灯已经油尽灯枯,只是在用最极端的手段强行挽留那一丝微光。
副控室内,透过厚厚的观察玻璃,几位白发苍苍、在国内医学界堪称泰斗的专家,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绝望的数据和悬浮床上那个几乎被各种仪器和纱布淹没的年轻躯体,无不面色凝重,眉头紧锁。他们知道,常规医学手段在这里已经走到了尽头。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站在主控台前、穿着普通深蓝色工装、看起来更像技术员而不是医生的年轻人身上。
“他能创造奇迹吗?”一位心外科圣手低声喃喃。
“不知道。”另一位顶尖的ICU专家摇头,目光紧盯着林峰的背影,“但我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山鹰’撑不过今天日出。”
主控室内,林峰没有去看那些专家,他的目光落在悬浮床上。透过透明的无菌屏障,他能看到“山鹰”苍白消瘦的脸,紧闭的双眼,以及脖颈和手臂上狰狞的伤疤。一个曾经如鹰隼般矫健、守护着国门的战士,如今却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织梦,最后一遍系统自检,准备第一阶段治疗方案注入。”林峰的声音平稳。
“自检完成,所有系统正常。治疗方案已就绪。”织梦回应。
林峰深吸一口气,在控制台上点了几下。一个机械臂从天花板上无声滑下,末端是一个特制的、闪烁着灭菌蓝光的注射平台。同时,一支淡金色的注射器凭空出现在林峰手中——他从系统空间提取了第一支【纳米神医机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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