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至正四年,淮西濠州钟离县,隆冬。
鹅毛大雪如碎琼乱玉,砸在破败的茅草屋上,发出簌簌的声响,寒风像饿极了的野兽,从门缝、墙缝里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刮在人身上如同刀割。
朱重八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眼前是昏暗的茅草屋顶,鼻尖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霉味和淡淡的柴火烟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胳膊细得像麻杆,肚子里更是空空如也,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绞痛。
水...水... 一个沙哑干涩的声音从他喉咙里挤出来,这声音陌生又熟悉,绝不是他二十一世纪理工男陈明的嗓音。
陈明,国内顶尖理工大学机械工程专业硕士,兼修材料学与基础化学,毕业后在一家军工研究所工作,主攻精密仪器研发。就在昨天,他为了攻克一个技术难题,在实验室里连续熬了三天三夜,恍惚间似乎触电,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鬼地方。
“重八,你可算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张布满皱纹、面黄肌瘦的脸凑到他眼前,正是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朱五四。老人手里端着一碗浑浊的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慢点喝,别呛着。”
朱重八,不,现在应该叫朱元璋了,他贪婪地喝着碗里的水,浑浊的水带着一股土腥味,却让他干裂的喉咙得到了一丝缓解。他一边喝,一边快速梳理着脑海里涌现的记忆碎片——元廷腐败,苛捐杂税繁重,加上今年淮西大旱,颗粒无收,饿殍遍野,这具身体的原主就是因为饥饿和寒冷,一病不起,才被他这个来自现代的灵魂占据。
“爹,娘呢?” 朱元璋沙哑地问道,记忆里,这具身体的母亲陈氏一向最疼他。
朱五四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去地里挖野菜了,家里的存粮早就吃光了,再找不到吃的,咱们一家子都得饿死。”
朱元璋的心一沉,他环顾四周,茅草屋极其简陋,四面漏风,家里除了一张破床、一个土灶和几个缺了口的陶碗,几乎一无所有。墙角堆着一些干草,那是他们晚上睡觉取暖用的。这就是元末底层百姓的真实处境,人命如草芥,生存是唯一的奢望。
作为一个现代理工男,陈明从小衣食无忧,接受高等教育,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面临这样的绝境。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抱怨和迷茫的时候,既然穿越成了朱元璋,这个未来将建立大明王朝的男人,他不能让这具身体的家人重蹈历史的覆辙——历史上,再过几年,蝗灾和瘟疫就会席卷淮西,朱重八的父母、兄长都会在这场灾难中丧生,他也会被迫出家为僧。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朱元璋在心里默念,理工男的思维让他习惯性地分析现状,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温饱问题。
他挣扎着爬下床,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朱五四见他要下床,连忙阻止:“重八,你身子还弱,快躺下歇着!”
“爹,我没事。” 朱元璋摆摆手,目光扫过土灶,“家里还有柴火吗?”
“就剩一点点了,都在灶膛底下。” 朱五四指了指土灶。
朱元璋走到土灶旁,蹲下身,果然看到灶膛底下只剩下几根零散的柴火。他又看了看墙角的茅草,眼睛微微一亮。茅草虽然燃烧值不高,但数量还算不少,如果能想办法提高它的燃烧效率,或许能让柴火燃烧得更久,用来取暖或者煮点东西吃。
他记得在大学的物理课上学过,燃烧需要充足的氧气,只要保证柴火与氧气的充分接触,就能提高燃烧效率。他找来一根细木棍,在灶膛里的柴火中间戳了几个洞,又把一些茅草撕成细丝,均匀地铺在柴火上面,然后用火星引燃。
果然,经过他的处理,原本微弱的火苗瞬间旺了起来,跳动的火焰驱散了些许寒意。朱五四看得目瞪口呆,他活了大半辈子,烧了一辈子柴火,从未想过还能这样烧火。
“重八,你这是...?” 朱五四疑惑地问道。
“爹,这样能让火更旺,还能省点柴火。” 朱元璋简单解释了一句,他知道现在没法跟父亲解释什么氧气、燃烧效率,只能用实际效果说话。
就在这时,茅草屋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同样面黄肌瘦的妇人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破篮子,篮子里装着一些零星的野菜,正是朱元璋的母亲陈氏。看到朱元璋醒了,陈氏喜极而泣,快步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额头:“重八,你可算好了!娘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我没事了。” 朱元璋心中一暖,握住陈氏粗糙的手,这双手布满了老茧和冻疮,却充满了母爱的温度。
陈氏把篮子里的野菜倒出来,有荠菜、马齿苋,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野草,都是能勉强果腹的东西。“今天运气还算好,挖了这么多,晚上咱们煮野菜汤喝。” 陈氏一边说,一边拿起野菜,在一个破盆里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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