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年夏,江南贡院的礼堂内烛火通明,檀香与墨香交织,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剑拔弩张。这座承载着江南文脉的古旧建筑,今日未设科场,反倒成了一场唇枪舌剑的战场。沈砚身着青色官袍,腰束玉带,独自立于堂中,面对上百位江南士族领袖、乡绅耆老与各州府学官的环伺,神色平静如潭。
礼堂上首,苏州王氏宗主王怀安端坐主位,此人年过六旬,须发皆白,却眼神锐利如鹰,是江南士族的精神领袖,也是反对沈砚新政最激烈的人物。他指尖摩挲着手中的玉如意,慢悠悠开口,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沈大人,今日召集江南群贤于此,非为寻衅,实是你推行的‘均田制’‘新税法’,已严重违背祖制,扰乱江南根基。若再不废止,恐将引发更大动荡,还请大人三思。”
话音刚落,堂下立刻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王宗主所言极是!我江南士族世代经营,才有今日富庶,均田制夺我族产,与强盗何异?”
“新税法苛捐杂税,商路断绝,再这样下去,江南经济将毁于一旦!”
“沈大人出身寒门,恐是不懂‘士农工商’的等级秩序,妄议国政,还请回禀陛下,另择贤能!”
各种嘲讽与质疑如潮水般涌向沈砚,堂内气氛愈发凝重,连烛火都似在微微颤抖。沈砚却未动怒,只是缓缓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礼堂:“诸位先贤、乡绅,沈某今日敢孤身赴会,便知你们心中不满。但凡事需讲法理、重事实,若仅凭‘祖制’二字便否定新政,岂非固步自封?若新政真如你们所言那般不堪,为何江南百姓纷纷拥护?”
一、祖制之辩,法理破局
王怀安冷笑一声,放下玉如意,起身道:“沈大人此言差矣!祖制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历经三朝而不改,岂是你一个寒门出身的后生能轻易推翻的?均田制夺士族之地,分与佃农,这是‘劫富济贫’,违背天道伦常,长此以往,谁还愿读书仕进,谁还愿经营产业?”
“祖制?” 沈砚挑眉,目光扫过堂下众人,“太祖皇帝定祖制,是为‘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路’,而非让士族兼并土地、垄断资源,让百姓无立锥之地!”
他转身指向堂外墙上悬挂的《江南土地册》拓本,朗声道:“诸位请看,苏州王氏占田三万顷,常州柳氏占田两万五千顷,而江南百姓人均不足半亩,许多佃农辛苦一年,收成不足三成归己,其余皆被你们剥削!这难道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
沈砚顿了顿,语气愈发凌厉:“《大靖律》明确规定,‘士农工商,皆为子民,应公平赋税,不得兼并过甚’。你们占据江南七成土地,却缴纳不足三成赋税,百姓无地可耕,却要承担苛捐杂税,这才是真正违背祖制、违背律法!”
王怀安脸色微变,强辩道:“我等士族经营土地,雇佣佃农,是给他们生路,若无我等,他们早已饿死!均田制让他们平分土地,他们既无耕种之能,又无管理之智,不出三年,土地必荒,江南必乱!”
“此言纯属无稽之谈!” 沈砚拿出一份厚厚的账册,“这是苏州、常州推行均田制半年来的收成记录。佃农分得土地后,勤耕细作,亩产较往年提高两成,缴纳赋税之后,所得远超往年给士族当佃农之时!百姓有了土地,才有了活路,才有了盼头,这才是治国之本!”
他将账册扔给堂下的乡绅们,“诸位可亲自查验,若有半句虚言,沈某愿辞官谢罪!”
乡绅们传阅着账册,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化。王怀安见状,心中焦急,却仍嘴硬:“即便如此,你强行夺取士族土地,也是违法行为,我等有权上诉朝廷,弹劾你‘擅改祖制,滥用职权’!”
“弹劾?” 沈砚冷笑,“沈某推行新政,乃是奉陛下圣旨,有圣旨在此,谁敢阻拦?” 他从怀中取出皇帝的圣旨,展开宣读,“‘江南士族兼并土地,赋税不均,民生凋敝,特命沈砚为江南招讨使,推行均田、新税二制,便宜行事,凡阻挠者,以抗旨论处!’”
圣旨的声音在礼堂内回荡,堂下瞬间安静下来。王怀安脸色惨白,他没想到沈砚竟有皇帝的尚方宝剑,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反驳。
二、商税之争,民生为盾
就在此时,常州柳氏宗主柳承彦站起身,他身着锦袍,面色倨傲,沉声道:“沈大人有圣旨又如何?新税法对商人课以重税,致使江南商路断绝,许多商铺倒闭,百姓失业,这也是陛下所愿见的吗?”
柳承彦是江南商界的领袖,掌控着江南的丝绸、茶叶贸易,新税法推行后,商人需缴纳的赋税从原来的三成提高到五成,且严禁偷税漏税,柳氏的利益受到了极大损害。
“重税?” 沈砚反问,“柳宗主,江南商人往年缴纳的赋税看似三成,实则通过虚报账目、贿赂官员等方式,实际缴纳不足一成。新税法只是让你们按实际利润缴税,何来‘重税’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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