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年仲秋,扬州城北的粮库被晨雾笼罩得严严实实,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谷物的陈腐味与新麦的清香,两种气味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诡异的违和。沈清辞身着玄色窄袖军袍,腰束虎头玉带,踩着青石板路上的露水,缓步走进粮库大门。身后跟着秦越、苏恒与沈落雁,四人神色凝重,像是要赴一场无声的战场。
“将军,秋收刚过,各州府的粮草已陆续入库,加上士族捐献的部分,账面库存应有糙米三万石、小麦两万五千石、杂粮一万石,足够支撑全军半年消耗。”秦越捧着一本厚重的账册,指尖在泛黄的纸页上划过,“只是属下昨日初核时,发现几处账目与实际库存对不上,心中不安,才请将军亲自前来核查。”
粮库主管周明(此为新任命,非之前被擒的周仓)连忙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沈将军、秦先生、苏将军、沈姑娘大驾光临,粮库蓬荜生辉!属下已备好茶水,先歇息片刻再对账不迟?”
“不必了,直接开始吧。”沈清辞语气平淡,目光扫过周明略显慌乱的眼神,“从士族捐献的粮草开始核查,按州府顺序来。”
“是是是!”周明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搬来堆积如山的账本,又引着众人走向一号粮仓。
一号粮仓储存的是苏州士族捐献的粮草,粮囤整齐排列,上面贴着“苏州陆氏捐献,糙米五千石”的封条。周明让人打开一个粮囤,糙米倾泻而出,颗粒饱满,看起来并无异常。苏恒随手抓起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皱眉道:“这米看似不错,却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像是陈粮翻新的。”
周明脸色微变,连忙道:“苏将军说笑了,这都是今年的新米,只是粮库潮湿,难免有些潮气。”
沈清辞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秦越核对数量。秦越让人用木斗量取,一斗一斗地计数,半个时辰后,负责计量的士兵高声报道:“秦先生,此粮囤糙米实际数量为八百石,与账面一千石不符,短缺两百石!”
“什么?”苏恒怒视着周明,“你竟敢克扣粮草?”
周明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将军饶命!属下绝不敢克扣!定是计量有误,或是运输途中有所损耗!”
“损耗?一囤就损耗两百石,这损耗率也太高了吧?”沈落雁冷声问道,目光锐利地盯着周明。
沈清辞弯腰捡起一粒糙米,放在指尖捻了捻,糙米表面光滑,显然是被打磨过,内里却已发灰,确实是陈粮。“打开所有粮囤,全部核查。”
周明脸色惨白,却不敢违抗,只能让人一一打开粮囤。结果令人震惊,苏州陆氏捐献的五千石糙米,实际库存仅三千八百石,短缺一千二百石,且其中三成是陈粮翻新,夹杂着沙子与碎石。
“这就是陆鸿远所谓的‘鼎力支援’?”苏恒怒不可遏,一脚踹在旁边的粮囤上,“这老狐狸,竟敢用陈粮充数,还克扣数量!我们现在就带兵去苏州,拆了他的陆府!”
“苏将军息怒。”沈清辞摆手,“此事蹊跷,仅凭周明一人,恐怕不敢如此大胆,背后定有指使。”他看向周明,“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短缺的粮草去了哪里?”
周明浑身颤抖,支支吾吾道:“是……是陆族长的管家陆忠,他让属下将好粮换成陈粮,短缺的部分……部分运往江北,交给太子军的人……”
“果然是陆鸿远!”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继续核查其他州府的粮草。”
接下来的核查更是触目惊心。杭州钱氏捐献的三千石小麦,实际库存仅两千石,且一半是发霉变质的陈麦;常州周氏捐献的两千石杂粮,实际库存一千五百石,里面混杂着大量的糠皮与杂草。短短一个上午,便查出士族捐献的粮草共短缺五千三百石,且质量极差,根本无法食用。
“这些士族,简直是欺人太甚!”苏恒气得青筋暴起,“表面上高喊着共抗太子,暗地里却克扣粮草,资助敌人,简直是卖国求荣!”
秦越捧着账册,脸色凝重:“将军,除了士族捐献的粮草,各州府上缴的粮草也有问题。泰州上缴的两千石糙米,账面显示‘全善’,实际却有一千石是陈粮;扬州本地征收的三千石小麦,短缺五百石,账本上的签名是伪造的。”
沈清辞走到一堆伪造的账本前,仔细查看,发现这些账本的笔迹与之前周仓(被擒的粮官)的笔迹有几分相似,且落款日期都在周仓被擒之后。“看来,粮库中还有士族的眼线,他们在周仓被擒后,继续勾结内奸,篡改账本,克扣粮草。”
沈落雁道:“将军,我们在粮库的记账房里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暗格,里面藏着一本密账,记录着粮草的真实去向。”她递上一本黑色封皮的账册。
沈清辞接过密账,翻开一看,上面详细记录着每一批粮草的真实数量、质量以及转运去向。其中,士族捐献的好粮共有八千石被转运到了江北的太子军大营,各州府上缴的粮草中,有三千石被克扣,交给了暗阁的人,用于炼制毒物与招募死士。密账的最后一页,签着一个“陆”字,显然是陆鸿远的亲信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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