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四年仲夏,扬州府衙议事堂内暑气蒸腾,唯有案前那方巨大的紫檀木沙盘透着几分凉意。沙盘之上,江南各州府的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皆以细沙、木牌精准标注,青色木牌代表沈清辞所部,红色木牌则是太子麾下禁军与地方守军,密密麻麻的标识将当前的对峙局势勾勒得一目了然。
沈清辞身着玄色窄袖军袍,腰束虎头玉带,立于沙盘主位,指尖摩挲着一枚代表扬州的青色木牌。自上月拿下扬州后,太子赵瑾震怒,急调徐州、庐州两地守军共计三万余人,由镇国将军马坤统领,兵分两路合围扬州,一路自徐州南下攻高邮,一路从庐州东进逼泰州,意图切断扬州与苏州、镇江的联系,将沈清辞所部困死在江北。
“诸位,马坤大军已抵高邮、泰州城外,不出三日便会发起进攻。” 沈清辞的声音沉稳如铁,扫过堂内诸将,“高邮是扬州北上的门户,泰州乃西进镇江的咽喉,两地若失,扬州便成孤城,我们辛苦打下的江南基业将岌岌可危。今日召集诸位,便是要定夺:是分兵驰援两地,还是集中兵力固守扬州,待敌军疲惫再行反击?”
话音刚落,苏恒便率先出列,他身着银甲,腰佩长刀,脸上还带着上月收复扬州时留下的浅疤,语气急切:“公子,高邮、泰州皆为要地,绝不可失!属下愿带三千人马驰援高邮,沈副统领带三千人驰援泰州,公子坐镇扬州居中调度,定能守住两地!”
“苏将军此言差矣!” 陈子墨一袭月白长衫,缓步走到沙盘前,手中羽扇轻指沙盘上的高邮、泰州两地,“马坤老谋深算,三万大军分两路而来,看似势均力敌,实则暗藏玄机。高邮城防坚固,粮草充足,尚可支撑;但泰州城小墙薄,守军不足两千,马坤却派了一万五千大军猛攻,摆明了是诱我分兵。若我们真派主力驰援,扬州兵力空虚,马坤定会亲率中军奇袭扬州,到时候我们首尾不能相顾,必败无疑!”
苏恒眉头紧锁,反驳道:“陈先生未免太过谨慎!泰州若失,镇江与扬州的联系便被切断,我们的粮草补给将受阻,到时候被困扬州,照样是死路一条!”
“粮草补给之事,我已有应对之策。” 陈子墨羽扇轻摇,指向沙盘上的京杭大运河,“我们可借运河之便,从镇江调运粮草,经江都入扬州,马坤若想截断粮道,需分兵驻守运河沿岸,如此一来,他攻泰州的兵力便会分散,泰州之围自解。”
“简直是纸上谈兵!” 苏恒怒而拍案,“运河绵延百里,马坤只需派一支水军便可封锁江面,到时候粮草运不进来,我们照样会断粮!”
两人各执一词,堂内将领顿时分成两派,争执不休。沈落雁一身青灰色劲装,静立一侧,目光紧锁沙盘,良久才开口:“苏将军与陈先生所言皆有道理,但分兵驰援风险太大,固守扬州又太过被动。依我之见,可派少量兵力驰援高邮,牵制敌军,再集中主力猛攻泰州城外的敌军粮草大营,断其补给,泰州之围自会解除。”
“沈副统领此计虽妙,却仍有疏漏。” 陈子墨摇头道,“马坤深知粮草重要,定会派精锐守护,我们猛攻粮草大营,损失必然惨重,且高邮若得不到足够支援,恐难坚守。”
秦越捻须沉吟,目光在沙盘上反复扫视:“依老夫之见,马坤的核心目标是扬州,高邮、泰州不过是诱饵。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假意分兵驰援,实则在半路设伏,一举歼灭敌军主力。”
“秦先生之计过于冒险。” 陈子墨道,“马坤行军谨慎,定会派斥候探查,若发现我军设伏,必会改变路线,到时候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耽误了驰援时机。”
议事堂内的争论愈发激烈,檀香袅袅中,诸将的声音此起彼伏,皆难服众。沈清辞沉默不语,目光在沙盘上不断移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各种策略的利弊。他知道,今日的决策关乎扬州安危,甚至整个江南战局的走向,容不得半点差错。
“都安静!” 沈清辞猛地抬手,堂内瞬间鸦雀无声,“陈先生,你说马坤是诱我分兵,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破局?”
陈子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上前一步,羽扇指向沙盘上的一处洼地:“诸位请看,此处是茱萸湾,位于高邮与泰州之间,是马坤两路大军的必经之地,且地势低洼,两侧皆是密林,易守难攻。我们可将主力埋伏于此,再派少量兵力伪装成驰援高邮、泰州的队伍,引诱马坤两路大军向茱萸湾靠拢,待其进入伏击圈,便四面合围,一举将其歼灭!”
“茱萸湾虽地势险要,但马坤若察觉不对,只需坚守待援,我们便会陷入被动。” 苏恒仍有顾虑,“而且,我们如何确保两路敌军都会进入茱萸湾?”
“这便是关键。” 陈子墨羽扇轻敲沙盘上的扬州城,“我们可故意放出消息,称扬州城内粮草告急,军心涣散,我已上书请求荆襄藩王刘表火速派兵支援,援军将在三日后抵达茱萸湾。马坤急于在刘表援军到来前拿下扬州,定会命两路大军加快行军速度,务必在三日内会师茱萸湾,再合力进攻扬州。如此一来,他便会主动钻进我们的埋伏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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