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都的暑气日渐浓重,庭院里的梧桐叶被晒得蔫蔫的,连风都带着燥热的气息。王宫偏殿内,芈曦端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案上刚从南疆传回的军报,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色,眼底满是焦灼。
自吴起率军征讨百越已有月余,起初捷报频传,楚军先是击溃了百越边境的几个顽抗部族,收服了不少归附势力,消息传回郢都时,满朝上下皆是振奋。可近几日传回的军报却渐渐稀疏,仅有的几封也只寥寥数语,言明楚军已深入百越腹地,正与主力部族对峙,尚未展开决战。百越地势险峻,山林密布,水网纵横,向来易守难攻,且部族将士民风剽悍,擅长丛林作战,楚军久居中原,对南疆的地形气候多有不适,如今深入腹地,吉凶难料,由不得芈曦不担忧。
“殿下,该歇息片刻了,您已对着军报看了许久。”侍女轻步上前,低声劝道,端来的凉茶早已凉透,芈曦却未曾动过一口。
芈曦微微摇头,目光仍停留在军报上,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沙哑:“无妨,我再等片刻,或许便有新的军报传来了。”她心中记挂着吴起的安危,记挂着前线数万将士的生死,如何能安心歇息。吴起自新郑便与她和公孙羽相依为命,多年来情同手足,此番率军远征,凶险未知,每多等一日,她心中的担忧便重一分。
正说着,殿外传来内侍的通报声:“公孙大人求见。”
芈曦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连忙道:“快请进来。”连日来,朝中政务皆由她与公孙羽一同打理,前线战事更是时刻互通消息,此刻公孙羽前来,或许是有南疆的新消息了。
公孙羽身着青色朝服,步履沉稳地走入殿内,躬身行礼:“参见殿下。”他神色平和,不见半分焦躁,想来是有稳妥消息。
“先生免礼。”芈曦连忙起身,语气难掩急切,“先生今日前来,可是有南疆的军情?吴起他……前线战事如何了?”
公孙羽起身落座,接过侍女重新奉上的热茶,温声答道:“殿下莫急,方才南疆传回加急军报,臣看过之后便即刻入宫禀报。吴起将军已率军抵达百越核心部族聚居之地,与百越主力形成对峙之势。百越各部族虽联合抵抗,但人心不齐,且此前已被我军震慑,士气低迷,不足为惧。”
听闻此言,芈曦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些,却仍难掩忧色:“先生有所不知,百越腹地地形复杂,山林水泽交错,楚军不熟悉地形,怕是难以施展拳脚。且南疆湿热,疫病易生,将士们长途奔袭,水土不服,若是久战不下,恐生变故。吴起向来勇猛,遇事多冲锋在前,我实在担心他会身陷险境。”
她说着,眼底泛起些许水光,想起往日新郑相伴的岁月,想起这些年吴起始终护她周全,如今他孤身率军远征,身处险地,她心中的牵挂与担忧如潮水般涌来,难以平复。
公孙羽将芈曦的担忧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温声劝慰道:“殿下不必太过忧心。吴起将军骁勇善战,深谙兵法谋略,且心思缜密,绝非鲁莽之人。此次远征,他早已命人探查清楚百越的地形地貌与部族分布,制定了周密的作战计划,绝不会贸然行事。况且楚军将士皆是精锐,历经多次战事锤炼,士气高昂,战斗力强悍,百越部族虽悍,却难敌我楚国大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水土不服与疫病之患,吴起将军早已有所防备,出发前便备足了药材,军中也配有专门的医官,沿途更是安抚将士,适应南疆气候,如今楚军将士已渐渐适应,并无大规模疫病滋生。且臣已命人加急调配粮草药材运往南疆,确保前线补给充足,吴起将军无后顾之忧,定能稳操胜券。”
“话虽如此,可战场之上变数丛生,刀剑无眼,怎能让人全然安心。”芈曦轻叹一声,语气满是牵挂,“自他率军出发那日起,我便日夜难安,总怕前线传来不好的消息。他于我而言,早已不是臣子,而是亲人,我实在不忍见他身陷险境。”
公孙羽眼中闪过一丝柔和,他知晓芈曦与吴起、自己之间的情谊,那是历经患难沉淀下的深厚羁绊,这份牵挂真切而纯粹。他沉声道:“殿下的心意,臣明白。臣与吴起将军亦是多年兄弟,同样牵挂他的安危。但吴起将军身负重任,此次征讨百越,关乎南疆安稳,关乎楚国疆域拓土,他定会谨慎行事,保重自身,方能不负大王与殿下所托,不负前线将士期盼。”
“且臣已安排暗卫沿途随行,密切关注前线战事,一旦有任何动静,会第一时间传回郢都。殿下只需安心坐镇朝中,稳定大局,保障前线补给,便是对吴起将军最大的支持。相信以吴起将军的能力,不出多久,便会传来平定百越的捷报,届时他定会率军凯旋,殿下便可安心了。”
芈曦静静聆听着公孙羽的劝慰,心中的焦灼渐渐平复了些许。她知晓公孙羽所言句句在理,战场之上,她纵有万般牵挂,也无法亲往前线,唯有坐镇朝中,稳固后方,才能让吴起无后顾之忧,安心作战。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牵挂,神色渐渐坚定起来:“先生所言极是,是我太过忧心了。往后,前线补给之事,还需先生多多督办,务必确保粮草药材及时送达,莫要耽误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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