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枢阁地下修复室的空气,在“汉贼之篡”的余韵中沉淀为一种近乎冷硬的质地。油灯的光晕收敛了所有柔和,变得如淬火后的精铁,在摊开的《明义烛照录·对审篇》上投下棱角分明的影子。季雅正将“奸雄之惑”的暗金色符文数据录入《文脉图》,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解剖刀,指尖划过镜面时带着历史学者特有的冷峻审视。温馨则在她的“澄心之界”边缘,尝试将“天衡”之力与“烛照·明义”的辩证光晕融合,淡青、暗金、银白交织的光晕在玉尺上流转,如同风暴来临前诡谲的星云。李宁独自静坐于窗边那张老旧的藤椅上,掌中“守”字铜印的余温已散,但那场在洛阳丞相府寝殿的对审,那句“功过相抵,方见真容;名实相符,乃为真谛”的箴言,仍在心湖深处激荡着理性的回响与深沉的慨叹。他隐隐感到,司命的“篡”之力虽被化解,但其核心的“执念污染”手段并未消失,只是换上了更具迷惑性、更能撬动文明根基的形式——这一次,它将矛头对准了文明长河中,那位以“天可汗”之名威震四海,却也因其出身与功业引发后世无尽争议的——大唐第二位皇帝,唐太宗李世民。野史称其母窦皇后梦龙入怀而生,且窦氏家族与鲜卑渊源颇深,更添其身世之谜云云。
“嗡——!”
《文脉图》的震颤如同平地惊雷,又似万马奔腾。镜面中央,一个全新的金色光点骤然亮起,其位置赫然标注着——洛阳(唐东都)!然而,这光芒并非稳定燃烧,亦非病态的橘红或清冷的银白,而是一种……混杂着煌煌天威、铁血兵锋、盛世荣光与深重阴影的……炽金色!它明亮得近乎刺眼,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与深入骨髓的……孤独!更令人心神俱震的是,围绕这个光点,无数条金、白、黑、红丝线如同龙蛇狂舞般缠绕升腾,其中一条最为粗壮、贯穿始终的金色丝线末端,凝结的并非獬豸虚影、帝王威仪或奸雄锐气,而是一个身着明黄龙袍、面容英武坚毅、眼神深邃如渊却隐含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自省的中年男子虚影——他并未持剑,也未握玺,只是静静地立于一片璀璨的星辰之下,周身环绕着“雄”之霸气、“仁”之怀柔、“武”之神勇、“文”之昌明、“疑”之自省与“愧”之隐痛的微光,野史常绘其眉宇间隐有胡人轮廓特征,以及无数闪烁着“篡”之符文与“天可汗”荣光的气流!
“李世民……太宗文皇帝李世民?”季雅的惊呼声带着难以抑制的震撼,几乎是失声叫了出来。她迅速调取数据流,镜面上的分析文字疯狂滚动,速度快到几乎无法辨认,“节点能量属性……‘雄’、‘仁’、‘武’、‘文’、‘疑’、‘愧’、‘篡’、‘天可汗’……多重巅峰特质与致命污点交织!司命的目标……是大唐贞观之治的开创者,那位以‘济世安民’为志,却通过一场震动朝野的权力交接事件登顶帝位的唐太宗李世民!野史多言其玄武门之变弑兄逼父,手段狠绝,埋下千古争议种子。他想用……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将李世民赫赫武功与其权力之路的争议之举,扭曲成一种‘异族血脉’得以僭越的‘篡逆’铁证!以此污染‘正统’、‘仁德’与‘盛世’这条……最辉煌、也最脆弱的文脉!”
温馨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如铁,手中的玉尺“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尺身上的符文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青光中竟透出一丝冰冷的杀意。“浊气浓度……无法测量!司命在模拟……模拟李世民晚年面对‘天可汗’荣耀与权力之路阴影的心境!他想让李世民的‘贞观之治’变成异族统治的序曲,让他的‘天可汗’称号变成历史上某些动荡时期的合法性证明,最终将他塑造成一个凭借‘胡人血脉’侥幸窃国、开启华夏数百年动荡之源的……‘伪朝’开国者!节点结构……正在被一种超越‘焚’、‘问’、‘惑’、‘篡’的、更高维度的‘乱’之力……侵蚀!李世民残魂……危在旦夕!他不是在抵抗,他是在……自证!用灵魂自证其‘正统’与‘仁德’!”
李宁猛地站起身,怀中铜印瞬间滚烫!那股灼热感并非单纯的警告,更像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对那个煌煌盛世缔造者、那个复杂矛盾体的……敬畏与悸动!他脑中闪过一段语焉不详的批注:“天可汗之威,非仅武功,乃文化之融;权力之路之变,非仅权谋,乃时代之殇。其功过,如日月经天,江河行地,岂可一言蔽之?” 野史笔记中,尝有托名唐太宗晚年手书,自述“朕之所为,后世必有訾议者”之语,其内心挣扎可见一斑。司命的这次出手,其目标之特殊、其手段之阴险、其用心之恶毒,已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它不再满足于扭曲帝王将相、争议者,而是要直指华夏文明最核心的“正统性”认知——那个关于“华夷之辨”、“王朝合法性”与“历史走向”的终极命题!而这命题,恰恰与历史上某位千古一帝对“法”与“势”的探索、一位仁德继承者对“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一位权倾朝野者“忠奸”与“功过”的辩证,形成了文明长河中四种截然不同的价值坐标——铁血探索、仁德坚守、权谋纵横、盛世雄图。而李世民的特殊性在于,他本人就是这四种坐标的复杂融合体,更是后世无数野心家援引的“异类成功”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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