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雅则扮演着无可替代的桥梁与智囊角色。她一方面指导温馨如何更精妙地运用“镇”系双信物的力量,如何解析从“仁”字玉璧中流淌出的、常人难以理解的温雅遗留信息流,从中筛选出有价值的知识与预警。另一方面,她几乎将所有清醒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对《文脉图》和图书馆浩瀚藏书的研读之中。她疯狂地查阅着与天一书院、宋明理学、以及近期城市能量异常波动相关的古籍、地方志和学术报告。她相信,断文会的每一次行动,都不会是随机的,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某种规律和目的。她试图从历史的故纸堆中,找到对手的蛛丝马迹,预测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有时,她会因为某个惊人的发现而彻夜不眠,眼中布满血丝,但更多的时候,是那种沉浸在知识海洋中、试图拼凑出真相的执着。
温馨的蜕变,是“文枢阁”内最显着的变化。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人处处呵护、眼神中带着悲悯与不安的柔弱少女。眉心的紫金色光点,稳定如星辰,深邃似宇宙,其中蕴含的力量让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能轻易地分辨出季雅从古籍中解读出的信息里,哪些段落蕴含着真实的“文脉”能量波动,哪些只是后世文人基于想象的附会或误读。她甚至能通过轻轻触摸特定的古籍善本,闭上眼睛,“看”到一段段模糊却真实的历史画面:例如,触摸一本明代版本的《天工开物》,她能感知到匠人们在熔炉前挥汗如雨的身影,感受到他们对技艺精益求精的执着,以及将这份知识传承下去的朴素愿望。那一刻,温馨深刻地理解了“传承”二字背后所承载的重量,不仅仅是知识的传递,更是精神的延续与信仰的坚守。
“姐姐留给我的,不只是力量。”一次深夜,当李宁巡逻归来,看到温馨依旧在灯下研究一枚刚出土的、刻有“礼”字的春秋时期玉圭时,她轻声说道。工作台上的“鸣”字金铃在她指尖的轻抚下,散发出柔和的、如同月光般的光晕。“她留下的是一种‘看’世界的方式,一种理解文明脉络的视角。我以前只能被动地感受情绪的流向,像水面的浮萍。但现在,我能‘读’懂它们,像考古学家解读地层。我能感受到‘仁’字玉璧里,她对这片土地的爱有多深沉,对未来的希望有多执着,甚至……还有一丝她未曾言说的遗憾。”
季雅从一堆线装书中抬起头,欣慰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你的成长太快了,温馨。快到让我有些不安。断文会能制造出‘凶煞血晶’,能操控‘滞魂’,能布置如此精妙的‘惑’气领域……他们的组织之严密,力量之诡异,远超我们的想象。下一个目标,绝不会是我们已经触及的‘勇’、‘信’,或是刚刚稳固的‘知’。”
温馨点点头,目光落在工作台上那枚已经修复大半、光华内敛的“仁”字玉璧上。她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玉璧上繁复的纹路。“我感觉得到,”她轻声回应,语气却异常坚定,“他们在积蓄力量,目标……很可能指向了城西的天一书院旧址。那里是‘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的儒家文脉重地。”
天一书院,始建于明朝嘉靖年间,曾是江南一带极负盛名的理学讲学中心,汇聚了众多饱学鸿儒,其“实事求是”、“经世致用”的治学精神,影响深远,是华夏文明“知”之文脉的重要象征。然而,岁月无情,战火纷飞,如今的书院早已不复存在,原地只余下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以及一座孤零零矗立在暮色中的、刻着“天一书院”四个苍劲大字、字迹斑驳的明代石牌坊,仿佛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往的荣光。
“‘知’的文脉……”季雅脸色凝重地再次展开《文脉图》,指尖在代表天一书院旧址的区域轻轻划过,图上对应的节点亮起微弱却令人不安的黄色光芒。“如果‘知’的源头被污染,如果追求真理、明辨是非的精神,被扭曲成僵化的教条,甚至是被别有用心者利用,成为巩固某种极端统治或愚弄民众的工具……那比单纯的‘信’与‘勇’被扭曲,后果要可怕得多。它会从根本上腐蚀一个文明的思辨能力、创新精神和进步动力,使其陷入停滞甚至倒退的深渊。”
三人意识到,一场新的、更加凶险的风暴,正在城市的另一端悄然酝酿。空气仿佛都因此而变得凝重起来。
数日后,季雅最坏的预感,如同阴沉天空下响起的惊雷,应验了。
那是一个深秋的黄昏,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肃杀的绛紫色。李宁按照惯例,巡逻至天一书院旧址附近。当他踏入那片荒草没膝的领域时,心中那股熟悉的、如同预警警铃般的不安预感,在瞬间飙升到了顶点!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沼泽,那股熟悉的、令人心烦意乱的“淤塞”感再次出现。但这一次,它比在信陵坊时更加阴冷,更加诡异,更加……带有强烈的欺骗性。它并非单纯地阻碍行动或削弱力量,而是在悄无声息地干扰人的感知与判断力,扭曲时间的流速感,放大空间的错位感。脚下的草地似乎在微微蠕动,远处的牌坊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耳边甚至能听到模糊不清、语焉不详的低语,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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