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内死寂,只有地下湖水流淌的潺潺声和仪器低沉的嗡鸣。冷白色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在徐怀义花白的头发上镀上一层霜色。这位曾经的海军中将、装备研究院院长,此刻看起来只是一个疲惫的老人,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同暗夜中的鹰。
姜凝晚的手在颤抖,枪口几乎无法对准那张熟悉的脸。徐怀义,徐伯伯……她父亲最敬重的老师,她童年记忆里温和的长者,每年春节都会来家里,会摸着她的头说“凝晚又长高了”……
“为什么?”她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徐伯伯……为什么是你?”
沈时渊的枪口稳如磐石,但他的眼神同样复杂。徐怀义在军内声望极高,即便退休后,他的门生故旧遍布各个要害部门。如果他是“水鬼”,意味着腐败的根系,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还要老。
徐怀义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湖边一台设备前,操作了几下,溶洞墙壁上的几个屏幕亮起,显示出不同的监控画面:有木屋周围狙击点的实时影像,有山谷入口的广角镜头,甚至还有……远处公路上,几辆正在疾驰而来的黑色越野车。
“他们快到了。”徐怀义的声音平静,“‘清道夫’第二梯队,比第一波专业得多。你们在中巴车上解决的那几个,只是外围的试探。”
他转过身,看向沈时渊和姜凝晚:“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我确实是‘水鬼’,但这个代号,最初不是我选的。”
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出现了一份泛黄的纸质文件扫描件,标题是《关于‘深蓝守望者’计划人员补充的批复》,落款是二十年前,签署人——林镇南的前任,已经去世多年的某位更高层领导。
“二十年前,海军内部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在某些关键技术上,与主要对手的差距不是在缩小,而是在拉大。调查发现,有系统性、组织性的技术泄密和利益输送存在,源头很深,牵扯很广。”徐怀义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里回荡,带着岁月的沉重,“当时的领导层意识到,常规调查不可能撼动那个网络,于是秘密启动了‘深蓝守望者’计划——挑选绝对可靠、背景干净的骨干,让他们‘犯错误’、‘被边缘化’甚至‘叛逃’,转入地下,从内部腐蚀网络的边缘切入,逐步摸清整个结构。”
他指了指自己:“我是第一批入选者之一。我的‘错误’是私自批准了一项有风险的技术验证项目,导致一次小型事故。事故被夸大,我被记大过,调离核心岗位,然后‘心灰意冷’,申请提前退休。”
“退休后,我利用多年积累的人脉和资源,在暗处活动。我成了‘水鬼’——那个网络高层用来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的白手套。我帮他们转移过资金,销毁过证据,甚至……安排过几次‘意外’。”
徐怀义的目光落在姜凝晚身上,充满了深深的愧疚和痛苦:“你父亲姜卫国,是我安排的。”
姜凝晚身体猛地一晃,如果不是沈时渊及时扶住,她几乎要瘫倒在地。她的眼睛死死盯着徐怀义,里面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即将爆发的恨意。
“为什么?!”她嘶声问,泪水夺眶而出,“他是你最好的学生!他那么信任你!”
“因为他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徐怀义的声音低了下去,每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他发现了我故意留下的一些线索,开始私下调查。而那个时候,我刚刚接触到那个网络的核心层,不能暴露。如果他继续查下去,不仅他会死,整个‘深蓝守望者’计划都会暴露,二十年的潜伏会前功尽弃。”
他走到姜凝晚面前,不顾沈时渊警告性抬起的枪口,深深鞠了一躬:“我选择了牺牲他,来保全更大的目标。这是我一生中,最肮脏、最无法原谅的决定。这二十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悔恨中度过。”
姜凝晚的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着眼前这个苍老鞠躬的老人,恨意如同毒蛇啃噬心脏,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也在滋生——那是看到信仰彻底崩塌后的茫然,以及对那段黑暗历史的窒息感。
沈时渊的枪口没有放下,但他的眼神稍稍变化。“‘渡鸦’是你,那赵明远呢?他也是‘深蓝守望者’?”
“他是第二批。”徐怀义直起身,眼神恢复了冷静,“卫国死后,我意识到单线潜伏风险太大,开始物色新的候选人。赵明远年轻,有才华,对技术纯粹,背景干净。我用了三年时间,引导他发现‘星盾’系统的漏洞和林镇南集团的勾连,然后在他即将举报时,‘出卖’了他,让他成为通缉犯,转入地下。”
“他在暗处调查,我在明处配合。他拿到的很多关键证据,其实是我暗中传递的线索。直到林镇南倒台,我们认为任务完成了,可以收网了。”
徐怀义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但我们错了。林镇南只是台前的傀儡,他背后还有一个更隐蔽、更庞大的网络。这个网络的核心,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理念——将军工利益集团化、私有化,将国家的盾牌,变成某些人的金库和权杖。林镇南倒了,但这个理念还在,那些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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