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血莲凋谢天京陷,幼主仓皇夜遁逃。
托孤遗编承大业,孤臣血泪染征袍。
话说大清同治三年六月,江南正值梅雨时节,金陵城外连营百里,旌旗蔽日。湘军统帅曾国荃亲率五万精锐,将这天京城围得铁桶相似。这金陵城自咸丰三年被太平军占领,改称天京,至今已历十一载。城中粮草将尽,军民疲惫,却仍在苦苦支撑。
这一日,天色未明,湘军阵中突然炮声震天。但见数十门西洋新式大炮齐声怒吼,炮弹如雨点般落在城墙之上。那城墙虽坚,怎禁得连日轰击?只听轰隆巨响,太平门附近城墙崩塌十余丈,砖石飞溅,烟尘蔽天。
曾国荃立马高岗,见城墙已破,当即令道:众将士听令:先登城者赏千金,擒洪逆者封万户侯!今日必破此城,以慰阵亡将士在天之灵!
湘军将士闻令,个个奋勇当先。谁知烟尘散处,但见太平军将士赤膊持刀,双目赤红,竟如疯魔般从缺口涌出。当先一将浑身浴血,正是忠王李秀成,他大喝道:天父看顾,杀尽清妖!
这些太平军个个不避刀剑,中箭如不觉,中刀不知痛,直杀得湘军节节败退。湘军参将刘连捷见状骇然:这些长毛莫非吃了什么迷魂药?怎的如此悍不畏死?
天王府深处,洪秀全正跪在一株血色莲花前,神情癫狂。这血莲昔日光华灿烂,如今却瓣叶卷曲,色泽暗淡,只在莲心处尚存一丝微光。
莲尊显圣!莲尊显圣!洪秀全嘶声祷告,手中匕首划破手腕,将鲜血滴在莲花上。血珠触及花瓣,竟被瞬间吸收,莲心微光略盛,但转瞬又黯淡下去。
便在此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干王洪仁玕不顾侍卫阻拦,直闯入殿:陛下!城墙已破,湘军入城了!请速做决断!
洪秀全猛地转身,双目赤红:朕乃上帝次子,自有天兵护佑!尔等...
话未说完,洪仁玕已瞥见那株血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仁玕啊...洪秀全长叹一声,踉跄倒地,朕...朕悔不听汝言...
洪仁玕急忙上前扶住,却见洪秀全气息奄奄,自知大限将至。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天王,此刻眼中尽是悔恨与不甘。
那《资政新编》...洪秀全挣扎着从怀中取出一本手稿,其中所言,实为救国良策。朕...朕若能早三年推行,何至于此...
他紧紧握住洪仁玕的手:朕将贵福托付与你...务必...务必...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剧咳,呕出大口黑血。洪仁玕含泪跪地:臣必护幼主周全,延续天国基业!纵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洪秀全目光涣散,最后望了一眼血莲,忽然凄然一笑:朕一生追求神通...哪知......言毕气绝。
这时殿外杀声震天,李秀成浑身是血闯入:干王速走!臣率军断后!清妖已杀到天王府前了!
洪仁玕不敢迟疑,将《资政新编》手稿贴身藏好,抱起幼主洪天贵福。这幼主仍面无波澜,只知紧紧抓住洪仁玕衣袖。
忠王保重!洪仁玕向李秀成一揖到地。
李秀成慨然道:臣受天王厚恩,今日当以死相报!干王速带幼主从密道出走,他日若能重振天国,臣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三人疾步来到后花园假山处,李秀成触动机关,现出一条密道。就在洪仁玕携幼主钻入密道的刹那,他瞥见李秀成转身迎敌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悲壮。
这密道曲折幽深,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方见出口。洪仁玕小心探看,却见天京城中火光冲天,哭声震地。湘军正在城中大肆屠戮,老弱妇孺皆不能免。昔日繁华天京,今成修罗地狱。
幼主吓得浑身发抖,洪仁玕忙捂住他眼睛,低声道:陛下莫看,随臣快走。
二人扮作逃难百姓,混入人流。沿途但见湘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女子投井自尽者不可胜数,男子被驱如牛羊。洪仁玕心中泣血,却只能低头疾行。
正行走间,忽闻前方喧哗。原来湘军设卡盘查,专擒太平军余党。洪仁玕暗叫不好,急忙拐入小巷。谁知巷尾也有清兵把守,眼看就要被擒。
危急时刻,忽见一老丐蹒跚而至,与洪仁玕擦身时塞过一物,低语道:向前第三户,有地窖可藏身。
二人在地窖中藏至夜深,忽闻地面上马蹄声急,有清兵喝道:仔细搜查!莫走了洪逆余党!有人看见两个形迹可疑之人逃入此巷!
洪仁玕暗祷:若天不绝太平,当佑我主仆脱险。
说也奇怪,清兵在屋中翻查半晌,竟未发现地窖入口。待马蹄声远,洪仁玕方携幼主钻出,趁夜色向浙西方向逃去。
行至郊外高岗,洪仁玕回望天京,但见火光犹自冲天,映得夜如白昼。身边幼主在侧,想十一年基业,今朝尽毁,不禁潸然泪下。
正是:
金陵王气黯然收,血莲秘事终成空。
孤臣怀抱革新志,幼主仓皇月色朦。
可叹宏图未展日,空留遗编在怀中。
不知此去路何在,惟见长江水逝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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