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斥不绝,稍有迟疑便锁拿。
老翁颤栗面如土,跪陈三代皆良善;
妇孺惊恐泪似珠,泣诉此行探至亲。
江风萧瑟,一派肃杀笼四野;
暮云低垂,满目凄惶断人肠。
但见关卡处悬有告示:缉拿长毛奸细,知情不报者连坐。
仁玕混在商队中,假作贩卖洋货的商人。这日行至北江畔,正值春雨连绵,江水暴涨。仁玕见一老船公在柳树下避雨,上前询价。那老船公年约六旬,白发苍苍,却目光炯炯。他打量仁玕良久,低声相询:客官欲往北去,莫非要投太平军?
仁玕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老丈何出此言?在下不过寻常商贾,欲往衡州贩货。
老船公笑道:老朽在这江上摆渡三十年,什么人物不曾见过。观先生十指洁净,谈吐文雅,绝非商贾之流。且这般时节北上的,多半是...
仁玕见其言辞恳切,目光真诚,方坦言相告:实不相瞒,在下洪仁玕,欲往天京投奔族兄洪天王。
老船公肃然起敬,压低声音道:原来是洪先生。老朽犬子在天京为卒,常寄家书言天王仁德。上月来信还说,天京正在用人之际。今日得遇先生,愿助一臂之力。
当夜月黑风高,江雾弥漫。老船公驾一叶扁舟,载仁玕悄渡北江。方至江心,忽闻岸上马蹄声急,火把如龙。但见:
清军追至,箭如飞蝗;
官兵呼喝,声震四野。
原来仁玕日间在客栈留宿时,已被清军细作盯上。
仁玕伏于舟中,忽觉肩头一痛,已中一箭。老船公奋力摇橹,小舟在箭雨中穿梭,终抵北岸。临别时,老船公从怀中取出一包伤药,赠言道:此去天京尚有千里,万望珍重。愿先生助天王,救黎民于水火。
仁玕负伤而行,幸得乡民相助,藏于山林养伤。其间仍不辍研读,将《博物新编》反复推敲。某夜,他借着月光研读蒸汽机原理,忽有所悟:若得蒸汽之力,何须舟楫之苦?若通电报之术,岂有音信之迟?待我见得天兄,必陈此利国利民之策。
养伤半月,伤势稍愈,仁玕继续北上。一路跋山涉水,历尽艰辛。某日行至赣南山区,遇一伙山贼劫道。仁玕临危不惧,取出随身携带的望远镜,对山贼道:此乃千里眼,可观十里之外。山贼惊奇,仁玕又演示摩擦生电之法,山贼以为神人,竟礼送下山。
这一日来至赣江边,又遇清军盘查。幸得天地会弟兄相助,假扮药材商人,方得脱身。如此历经三月,跋涉两千余里,方才抵达天京地界。
【三】初入天京
这日来至天京城外,但见气象非凡:
城高十丈若金汤,巍巍然龙盘虎踞;
池阔百步深难测,淼淼乎雁落鱼沉。
旌旗蔽空迎风展,赤帜黄幡耀日月;
鼓角相闻逐浪传,金钲铁笛震乾坤。
将士威武甲胄亮,列阵如云皆熊虎;
战马嘶风征尘起,连营似雪尽貔貅。
枪戟如林寒光冽,点点银星摇碧落;
刀弓映日紫气腾,森森兵甲耀朱明。
城门上书二字,笔力遒劲,隐有龙腾之势。
仁玕正在赞叹,忽闻守城小校厉声喝问:来者何人?可有凭证?
仁玕忙道:在下洪仁玕,乃天王族弟,特来相投。
那小将上下打量,见他衣衫褴褛,面有菜色,冷笑道:近日清妖细作甚多,皆称与天王有旧。你说是天王族弟,有何凭证?
仁玕取出随身携带的族谱信物,那小将仍将信将疑。正争执间,忽闻马蹄声响,一队仪仗而来。为首者身着黄袍,面白微须,正是赞王蒙得恩。
蒙得恩执仁玕手细观良久,忽然笑道:果然是益谦先生!天王常念及你,不想今日得见。随即吩咐左右:速备轿马,送益谦入城。
仁玕见蒙得恩目光闪烁,言辞虽热络,眼底却隐有冷意,心知此人城府极深。当下不动声色,随其入城。
但见天京街市店铺林立,百货齐全;人流如织,熙熙攘攘。有卖米粮的,有售布匹的,有贩洋货的,应有尽有。更见数处学馆,传出朗朗书声;几所医局,飘来阵阵药香。
仁玕暗忖:观此景象,天京果有新兴气象。若能在此推行新政,必能大展宏图。
【四】兄弟重逢
天王府内,更是气象万千:
殿宇巍峨金碧辉,侍卫持戟立如松。
金龙盘柱鳞爪动,彩凤绕梁羽翼扬。
琉璃映日光夺目,玉石铺阶色生辉。
护城河畔垂杨绿,丝丝绦影戏锦鲤;
望楼台前瑞霭浮,朵朵祥云绕凤旌。
殿前悬一金匾,上书真神临凡四个大字。
洪秀全端坐金龙椅上,见仁玕至,竟急步相迎。兄弟执手,十载重逢,俱是热泪盈眶。
秀全拭泪问道:这些年来,益谦在何处安身?为兄四处打听,终不得音信。只听说你去了香港,却不知详情。
仁玕遂将在香港研习西学等事细细道来,又取出《博物新编》呈上:此乃泰西格致精华,若得推行,可富国强兵。弟观当今之势,清妖未灭,洋人环伺,当速备新式火器,以御外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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