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夜雾浓稠如墨,将斯皮塔佛德区浸染得一片模糊。我与福尔摩斯避开主干道的零星灯火,如同两道影子般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中。那座倾斜的钟楼在夜色中显现出狰狞的轮廓,比白昼时更显诡异,仿佛一个从噩梦中挣脱出来的巨石怪物,静静地等待着献祭品的到来。
钟楼外围的铁栅栏在福尔摩斯灵巧的工具下悄无声息地打开。我们侧身潜入庭院,脚下潮湿的碎石发出细微的声响。然而,就在我们踏入庭院的一刹那,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感立刻攫住了我。
起初只是轻微的眩晕,仿佛刚刚从旋转的木马上下来。但很快,这种感觉变得强烈。眼前的钟楼外墙似乎在微微脉动,以一种违反透视原理的方式向内倾斜,却又在视线聚焦时恢复原状,留下令人作呕的视觉残留。我试图估算从庭院大门到钟楼入口的距离,却惊骇地发现,这段距离在我的感知中不断变化,时而仅有十几码,时而又仿佛延伸至百米开外。
“福尔摩斯……”我低声唤道,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得不停下脚步,扶住旁边一株枯死的树干以稳住身体,“这地方……不对劲。”
福尔摩斯的脸色在月光下也显得有些苍白,但他灰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的是纯粹的、对抗性的理性火焰。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显然也在抵抗着同样的空间紊乱感。
“稳住,华生。”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像在暴风雨中抛下的锚,“记住,我们的感官在这里是不可靠的仆人,甚至可能是背叛者。不要相信眼睛,不要相信耳朵,甚至不要完全相信你的平衡感。相信逻辑,相信测量,相信我们之前推导出的几何规律。这里的空间结构被扭曲了,但数学的真理不会改变。”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在重新校准自己的感知系统,然后迈步向钟楼那扇半朽的木门走去。我强迫自己跟上他的脚步,努力忽略脚下地面那仿佛在微微流动的错觉,以及那种时强时弱、仿佛重力方向都在微妙变化着的诡异感觉。
钟楼内部比庭院更加令人心智错乱。狭窄的入口后并非预想中的大厅,而是一条异常宽敞、却极度倾斜的走廊。墙壁并非垂直,而是以怪异的角度向内倾斜,天花板低矮压迫,上面的霉斑在我们手提煤气灯的光芒下,仿佛组成了不断变化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几何图案。走廊的长度根本无法估量,前方的黑暗深邃得仿佛通往地心。空气冰冷而滞重,弥漫着浓烈的灰尘味、潮湿的石头气息,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的臭氧与深海腐败物混合的腥气。
我们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前进,脚步声在扭曲的空间里产生奇怪的回音,时而近在耳边,时而遥远得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福尔摩斯不时停下,用他的袖珍罗盘测量方向,但罗盘的指针如同受惊的鸟儿般疯狂旋转,毫无用处。他又尝试用脚步测量距离,却发现同样的步数,在不同的段落竟会得出截然不同的结果。
就在我们穿过一个尤其狭窄、两侧墙壁形成锐角夹缝的转角时,异变陡生。
没有任何征兆,一个身影从前方法兰一个小于九十度的、几乎不可能藏人的墙角阴影中“闪烁”而出。他不是走出来,也不是跳出来,更像是从那个尖锐的角度本身渗透了出来,无声无息,仿佛他本就是阴影的一部分。
是“弹簧腿杰克”!
在昏暗摇曳的灯光下,我们首次清晰地看到了他的真容。他身材高瘦,裹在一件破烂的黑色斗篷里,但兜帽下的脸庞却绝非人类——他的皮肤是一种死寂的灰白色,布满细微的、如同干涸河床般的裂纹。最骇人的是他的眼睛,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只有两团如同燃烧煤块般的暗红色光芒,其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恶意与疯狂。他的肢体关节以一种令人牙酸的方式反向弯曲,手指细长,指尖带着不祥的钩状弧度。
他发出一声绝非人类喉咙能发出的嘶吼,混合着犬吠、金属刮擦和某种虚空回响的恐怖声音,震得我耳膜刺痛。紧接着,他并未像常人般奔跑或跳跃,而是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折叠,瞬间从我们眼前的锐角消失,几乎在同一时刻,又从我们身后另一个墙角的阴影中“闪烁”出现,带着那令人胆寒的嘶吼,再次扑来。
他在利用这里扭曲的空间结构,在不同空间的锐角间进行着瞬时的、无法预测的移动!这不是速度,这是某种空间上的“捷径”。他并不急于发动致命攻击,而是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猫,不断地闪烁、嘶吼、逼近又远离,用这种超常的机动性和非人的姿态,对我们进行着残酷的心理恐吓与骚扰。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我的脊椎。
“背靠背!”福尔摩斯厉声喝道。我们立刻依言而行,将彼此的后背交给对方,警惕地注视着不断有杰克身影闪烁出现的各个角落。这种神出鬼没的战术极大地消耗着我们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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