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长生盯着那几缕在墨发间乱窜的金丝,眼皮子直跳。
这哪是长头发,这分明是在脑袋上接了几根避雷针,还是自带大功率放电的那种。
“疼……相公,我这脑袋里像是有几百只猴子在打架。”
铁红袖愁眉苦脸地抓着头皮,两只手劲儿大得跟揉面团似的,看得苟长生心惊肉跳,真怕她一个失手把自个儿的天灵盖给掀了。
“别动!手拿开!”
苟长生赶紧喝住她,扭头看向一旁正端着脸盆进来的鲁大之妻,“鲁嫂子,借你家那把压箱底的黑牛角梳用用,快!”
鲁嫂子是个爽快人,闻言从怀里摸出一把油光发亮的厚实牛角梳,一边递过去一边念叨:“这可是俺成亲时传下来的,结实着呢,断……”
“咔嚓。”
脆生生的断裂声打断了鲁嫂子的炫耀。
苟长生手里握着半截残梳,眼角抽搐。
他就顺着那抹金光往下梳了半寸,那传承了两代的牛角梳就跟脆麻花一样,当场牺牲。
“这……这咋弄的?”鲁嫂子心疼得直拍大腿,“俺家那口子打铁的力气都没崩断它啊!”
苟长生看着铁红袖那一脸无辜的憨样,心里暗骂:那是,你家那口子只是凡夫俗子,这娘们儿现在体内塞着半条龙脉呢。
这股霸体罡气要是宣泄不出来,黑风寨明天就能变成黑风坑。
“鲁嫂子,赶紧去把你家老鲁从被窝里拽出来!火炉升满,把我前两天埋在山门底下的那块寒铁砧挖出来一角,熔了,铸把梳子!”
苟长生一边说着,一边随手在旁边的黄表纸上画了个奇形怪状的纹路,“梳齿要刻上这种波浪纹,柄上把我昨天收集的那点碎玉屑嵌进去。快去,晚了你家大当家的就要炸了!”
鲁嫂子看着苟长生那严肃得跟要搞宗门大比武似的表情,哪敢耽搁,一溜烟跑了。
半个时辰后,一把冷飕飕、还带着炭火余温的寒铁大梳子送到了问鼎台。
院子里,老哑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石桌旁,正用半截黑炭头在地上横七竖八地画着图。
苟长生瞄了一眼,发现那图上画着个圆溜溜的脑袋,顶上冒着几根线,直通地底下。
老哑指了指地缝,又指了指铁红袖的头顶,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急促声,眼神里透着股子如释重负。
看这意思,这头发是接上地气了?
“坐好,别动。”
苟长生深吸一口气,握住那柄沉甸甸的寒铁梳,手心传来一种微微的刺痛感,那是龙脉残渣在躁动。
他心里虚得要命,嘴上却得装出高人范儿,每梳一下,就低声念叨一句:“收民安邦,固若金汤……”
这词儿是他临时从哪本破书里翻出来的,逻辑嘛,既然这龙脉是大离王朝的,那念点安邦定国的词儿,总归能让它消停点吧?
“嗯……”铁红袖发出一声舒坦的鼻音,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相公,你这手艺见长啊,梳得比俺小时候狼崽子舔得还舒服。”
苟长生手一抖,差点没把这“避雷针”给薅下来。
能不能别在这么神圣的觉醒时刻提狼崽子?
随着寒铁梳每一下滑动,那梳齿上的波浪纹路竟然开始隐隐发光。
铁红袖头发里的金丝像是被某种引力拽住了,乖乖地顺着梳齿盘旋,最后汇聚成一股温润的微光。
躲在窗户后头偷看的阿苓,此时正拿着炭笔在那本《红袖异闻录》上疾笔如飞:“宗主施秘法,发丝引龙气,地缝随梳齿明灭,似有呼吸之声……红袖姐傻乐,疑为神魂交融。”
突然,苟长生发现寒铁梳的柄部微微一沉。
一根由于太过坚韧而自动脱落的金发,竟然像细蛇一样缠上了梳柄,顺着鲁大刻出的纹路渗透进去,转眼间,竟在铁柄末端凝成了一个黄豆大小、歪歪扭扭的红色印记。
这形状,跟长生宗那块歪印一模一样!
“霸体认器?”
阿苓看得呼吸一紧,赶紧咬破指尖在书上补了一笔,“非器御体,乃是体生气根。此梳,已成法器!”
“哎呀,这梳子怎么变沉了?”
铁红袖伸手接过梳子,在那儿比划了两下,原本寒气逼人的铁梳,在她手里竟散发出一股子灼人的热浪。
鲁嫂子想伸手拿回去研究研究,指尖刚碰上梳背,就被烫得尖叫一声缩了回来。
“嫂子,这梳子烫人!”
“不烫啊,挺暖和的。”铁红袖眨了眨眼,随手往东南方向一指,“相公你看,这梳子一往那边指,我就觉得地底下那个大金蛇在冲我摇尾巴呢。”
苟长生心里咯噔一下。
东南方向,蛇尾沟深处。
那地方是钦天监给出的舆图里唯一缺失的一角,也是传闻中龙脉最虚弱的末梢。
老哑看到这一幕,突然整个人像打摆子一样颤抖起来,竟当场对着铁红袖跪了下去,额头死死抵在青石板上,喉咙里发出一阵类似古老吟诵的呜咽声。
那是守脉人世世代代等待的征兆——发引龙归,这哪是寻常梳头,这是在给定海神针找坑位啊。
“好了好了,大半夜的,赶紧睡吧。”
苟长生擦了把脑门上的冷汗,把这帮看热闹的都赶了出去。
他太累了,这种在刀尖上跳芭蕾、在霸体边上梳头发的活儿,真不是一般人干的。
夜深人静,黑风寨陷入了死寂。
铁红袖抱着那把寒铁梳睡得正香,嘴角还挂着一丝疑似梦到红烧肉的哈喇子。
苟长生坐在床沿上,伸手轻轻抚平她微微蹙起的眉心,自言自语道:“老婆,等你哪天真把这霸体折腾明白了,咱们就去把那什么龙首给挖出来……到时候在那儿种两亩地瓜,肯定长得又大又甜。”
窗外,龙首山的方向,一道极细的裂缝正顺着地脉悄然延伸,地气翻涌。
山脚下隐约传来柳三那跑调的破锣嗓子:
“歪印盟主哄老婆,梳子一晃龙抬头喽——钦天监,哭鼻子,如意算盘全秃噜——”
寒风掠过问鼎台,桌上剩下的那半截断了的牛角梳,竟在月光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粉尘,被风一吹,散了个干净。
晨曦未露,枕边那把如铁疙瘩般的梳子,忽然在寂静中极其轻微地颤了一下,尖锐的梳齿顶端,一抹金光如针尖般亮起,稳稳地指向了窗外那片未散的浓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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