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长生宗那两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就被拍得山响。
苟长生裹着厚棉被,打着哈欠挪到院子里,就看见十个穿着碎花布衫的姑娘一字排开,个个低眉顺眼,腰肢细得像是风一吹就能折断。
州牧大人这办事效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搞人口批发的。
苟长生蹲在台阶上,手里拿根柳枝漫不经心地剔着牙,眼神在这些姑娘虎口和指缝间转了一圈。
州牧说她们是眼线,其实还是客气了,这哪是烧火丫头,这分明是给自己招了一支女子特种兵大队啊。
红袖,交给你了,别弄出人命。
他嘟囔了一句,转头钻回被窝补觉。
在他看来,在这个高武世界里,哪怕自己长了一百个心眼子,也抵不住人家一记掏心窝子。
能让铁红袖解决的事,绝对不自己费脑细胞。
铁红袖站在天井中央,两手叉腰,那两坨铁疙瘩似的肱二头肌把短衫撑得嘎吱响。
她挨个儿审视着眼前的姑娘,最后停在一个脸色苍白、眉眼间带着几分柔弱的女子面前。
这女子生得极美,只是那双本该握着柴刀的手,修长白皙,连个老茧都瞧不见。
你,去三号灶口。
铁红袖指了指那个离主屋最近、火势也最猛的灶头,声音粗声粗气的:火要是小了,我相公的粥就凉了。
相公胃不好,要是吃得不顺心,我就把你塞进灶膛里当柴烧,听懂了吗?
那女子眼皮微跳,轻声道了句:是,夫人。
中午时分,膳堂里的热气熏得人鼻尖冒汗。
苟长生端坐在桌前,面前是一碗热腾腾的白米粥,配着两碟爽口的咸菜。
他拿着调羹在碗里搅合,眼睛却瞄向不远处的汤锅。
那个叫小翠——或者管她叫什么代码的细作,正手脚麻利地往锅里添水。
她动作极快,袖口轻微抖动,一抹几不可察的粉末顺着水流滑进了锅底。
蚀骨散,这玩意儿他听过。
无色无味,内力深厚的人喝了会经脉萎缩,像他这种没修为的废柴,大概直接就化成一滩烂泥了。
苟长生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粥,突然放下调羹,目光幽幽地盯着那口大铁锅。
这锅是他特意让老秦找铁匠打的,加了点儿长生宗压箱底的“紫云精铜”。
这玩意儿没啥大用,就是有个怪毛病,遇到剧毒的草药就会在锅底泛出一层诡异的暗紫色。
此时,那锅底的紫色正像墨汁一样散开。
咳……咳咳!
苟长生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脸憋得通红:这火候……太旺了,燎得我嗓子疼。
话音刚落,原本在旁边磨斧头的铁红袖身形暴起,像是一头破笼而出的雌豹,瞬间跨过三丈远的距离。
她一掌拍在灶台上,结实的青砖瞬间崩碎,漫天火灰中,那细作女子脸色巨变,指缝间弹出三枚蓝汪汪的银针,直取苟长生咽喉。
哎哟喂,谋杀亲夫啊……不对,是谋杀宗主!
苟长生动作极其熟练地往桌子底下一钻,顺手还不忘把那碟还没吃完的花生米捞进去。
铁红袖哪能让她得手,左手化爪,精准地扣住女子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那是骨头错位的声音,听得苟长生牙根发酸。
细作女子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铁红袖死死按跪在地,后脑勺磕在碎裂的砖石上。
说!谁派你来的?
铁红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野兽般的戾气,那是动了真火的征兆。
女子吐出一口血沫,冷笑道:萧少主快死了,你们……也活不过三天!
为了给少主报仇,我们萧家暗卫便是拼尽最后一人,也要拉你们下地狱!
苟长生这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拍了拍长衫上的灰,蹲在女子面前。
他捡起那三枚落在地上的银针,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他没看那淬毒的针尖,而是盯着针尾那一个小得几乎看不见的凸起——那是一个扭曲的狼头纹路。
他叹了口气,把银针随手一扔:行了,别在这儿演苦情戏了。
萧景琰要是真快死了,他绝对没心思让你用‘蚀骨散’。
这毒药发作要七天,而钦差大人三天后就到。
他要是想杀我,直接让你抹脖子不是更痛快?
女子眼神一颤。
这针尾的狼纹,是大离北边那些吃生肉的家伙才用的。
苟长生伸手在她那双漂亮的手上揉了揉——这不是色心大发,而是纯粹的职业习惯。
虎口发红,食指外侧有硬皮,这是常年练习北狄‘破风刀法’留下的印记。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惨白的女子:所以,你根本不是萧家的人。
你是北狄安插在离州的细作。
萧景琰……不过是你们借过来使的一把钝刀。
想借他的名头杀了我,再挑起离州武林和朝廷的内斗,你们好趁乱捞鱼?
女子闭上眼,不再说话,唯有不断战栗的肩膀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恐。
这个传说中废得不能再废的宗主,为什么连这种隐秘的细节都知道?
窗外,原本潜伏在树影下的一名府衙密探悄然撤回。
他飞速在小册子上记录着:黑风寨内,灶火虽冷,人心更冷。
苟长生此人,算无遗策,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长生宗后院的那棵老歪脖子树下,偶尔还会传来几声微弱的、像是嗓子喊哑了的哼唧声。
那种陈年老醋混合着黄连的怪味,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出一种令人绝望的、专治“嘴臭”的芬芳。
苟长生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心里默默算着时间。
明天,也就是那位不可一世的钦差大人驾到的日子。
这离州的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位在树上吊了一整夜的裁判长老,明天还有没有力气下场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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