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雪的手还在揉面团。她动作很稳，一点没乱。小女孩蹲在摊位前，眼睛盯着她的手看。围裙系得歪了一点，但孩子不在意。她小声问：“阿姨，我也可以这样慢慢包吗？”
诺雪抬头笑了笑：“当然可以。你慢慢来，不用急。”
她说完低头继续。指尖沾了点糯米粉，轻轻一捏，面皮就封好了口。旁边那对母女还站着，妈妈抱着手臂，脸色不像刚才那么紧。她看了眼女儿，发现孩子已经伸手去拿模具，才轻轻叹了口气。
杰伊站在边上，手搭在椅背上。他没说话，也没往前走。阳光照在他肩膀上，暖的。他看见前面几个居民开始挪动脚步，不是走开，而是靠近了一点。有人看着诺雪教孩子，嘴里嘀咕了一句：“她教得挺细啊。”
另一个人接话：“是啊，小悠在学校也从来不闹事，听说还帮同学整理书包。”
声音不大，但能听见。
穿碎花上衣的女人又走近了些。她站在摊位侧面，手指搓了搓耳环。然后她咳嗽了一声，声音有点干：“那个……刚才我说话重了。”
诺雪停下动作，抬头看她。
女人低着头，不敢直视：“我之前以为你是装的，为了引人注意。可看你对孩子这样……不像那种人。”
周围一下子安静了点。
诺雪眨了眨眼，嘴角慢慢扬起来：“没关系。您也是为社区好，我能理解。”
女人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半步。
这时灰衬衫男人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空杯子，走到边桌前放下。杯子碰出一声轻响。
“你上次帮我修的灯，”他说，“一直亮着。”
说完他就转身要走。
诺雪赶紧说：“谢谢你还记得。”
男人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但肩膀动了动，像是点了下头。
老太太牵着孙子也往前走了几步。孩子一直盯着模具盒看，手指抓着奶奶的衣服。
“奶奶说可以试试。”小孩小声说。
老太太轻声补充：“孩子想学，你就教他一下吧。”
诺雪立刻拉开收纳箱，取出一套新围裙。她蹲下来，把围裙举到孩子面前：“这个颜色你喜欢吗？”
小孩点点头。
老太太看着诺雪弯腰的样子，忽然说：“别往心里去那些话。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懂事。”
诺雪笑了下，没说话，只是认真帮孩子系好带子。
更多人开始往这边走。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人群外，脸红红的。她咬了咬嘴唇，突然往前迈了几步。
“对不起啊。”她说得很快，“我昨天跟人说你不男不女……今天听你丈夫讲完，才知道我不懂就乱讲。你愿意原谅我说的话吗？”
诺雪手里的面团停住了。
她抬起头，眼睛一下子湿了。她吸了口气，用力眨掉泪水，点头说：“真的没关系……谢谢你们愿意了解我。”
她说完抬手擦脸，结果越擦越多。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但她还在笑。
杰伊走过来，握住她另一只手。他的手掌很热，握得很紧。
没人再说话。
风吹了一下，把桌角那张画掀起来一角。“最漂亮的点心妈妈”几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诺雪看了一眼，伸手把它压平。
主舞台传来音乐声。鼓掌声一阵阵响起。
一对母女走过来说要参加亲子游戏，临走时特意停下来：“下次教我们做红豆饼啊！”
诺雪应声：“好呀，下个月还有手工课。”
女人笑着说：“我女儿天天念叨你的抹茶团子。”
旁边另一个男人插话：“我家猫最近总往你家门口坐，是不是你也喂它了？”
诺雪点头：“它每次都来，我就放了点牛奶。”
男人咧嘴一笑：“怪不得它胖了一圈。”
大家都笑了。
一个戴眼镜的女人抱着孩子走过来，孩子手里拿着纸折的小兔子。她问诺雪：“我能让孩子跟你学做布偶吗？他说想做个穿紫裙子的妈妈。”
诺雪接过纸兔子看了看，轻轻摸了摸耳朵：“当然可以。下周就开始。”
女人松了口气：“太好了，他这几天都不肯画画，就怕别人笑话。”
诺雪摇头：“现在没人会笑话他。”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杰伊一直站在她身边。他不再盯着人群看，也不再绷着肩膀。他低头看了眼诺雪的手，发现她手腕上的编织链还在。那是小悠做的，歪歪扭扭的，颜色也不好看，但她一直戴着。
有个小男孩跑过来说他妈妈让他来拿食谱。诺雪从本子里撕下一页，写上材料和步骤递给他。男孩接过纸条，突然说：“我妈妈说你是真正的妈妈。”
诺雪愣了一下。
男孩挠头：“她说妈妈不是看穿什么衣服，是看怎么对小孩。”
周围几个人都听见了。有人点头，有人低声说“这话对”。
一位老人拄着拐杖路过，停在摊位前看了一会儿。他没说话，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放在桌上：“给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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