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厅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杰伊和诺雪同时转头看向玄关。田中也跟着望过去,手指还停在布偶的耳朵上。
门开了条缝,一个女人探进半边身子,手里拎着个帆布袋。“不好意思啊,我是小悠同学的妈妈,刚才来送手工材料,把袋子落你们家了。”
她说完就走了,门轻轻合上,脚步声很快远去。
客厅安静下来。
锅里的汤已经不响了,屋里飘着淡淡的焦味。杰伊起身去厨房关火,打开锅盖看了看,排骨炖得有点干。他把锅端下来,顺手擦了下灶台。
“饭要糊了。”他说。
诺雪站起来想去帮忙,被杰伊摆手拦住。“你坐着就行。”
田中看着他们一来一去的动作,忽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刚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还在,但他现在知道,这不只是生活节奏的问题,而是他心里还卡着一句话没听见。
他想听他们亲口说出来。
可他又不敢问。
杰伊擦完灶台走回来,在诺雪身边坐下。这次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田中先生。”杰伊开口,“你今天看了这么多,问了这么多,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田中抬头,没说话。
“你不明白一个人明明是男人,怎么又能当妻子、当妈妈。”杰伊说,“你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诺雪侧脸看他,眼神有点软。
“所以我想告诉你实话。”杰伊继续说,“诺雪是我的丈夫,也是我孩子的母亲。他是伪娘,生理性别是男性,但他的生活方式、性格、情感表达,都是女性化的。我们结婚多年,一起带孩子,过日子,和其他家庭没什么不同。”
空气静了一下。
田中坐在矮凳上,背挺直了,眼睛睁大一点。
“你说……他是你丈夫?”他声音轻了些。
“对。”杰伊点头,“法律上我是男方,他是女方。但在家里,他是妈妈,我是爸爸。小悠从小就这么叫,我们也习惯了。”
“那你们……是怎么开始的?”田中问出口又后悔,“对不起,是不是太私人了?”
“没关系。”杰伊说,“我们都经历过别人不敢问、不敢信的时候。你现在愿意听,我们就愿意讲。”
诺雪接过话:“我们认识那天,我就穿裙子。他没跑,也没装作不知道。他就说,你喜欢这样,那就这样吧。”
“我当时就想,这个人真敢活。”杰伊笑了下,“后来发现,她比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田中低头看着手里的布偶,线头从耳朵处露出来一点,像是没缝好。
“我不是觉得奇怪。”他说,“我是……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种关系。我一直以为,家庭就得有爸爸、妈妈,一个男的一个女的。但现在你们告诉我,妈妈也可以是男人变成的。”
“不是变成。”诺雪纠正,“是我本来就是妈妈。性别不是决定身份的唯一标准。”
田中抬起头:“那你平时出门,不怕被人说吗?”
“怕。”诺雪说,“每次接小悠放学,我都注意有没有人盯着我看。有时候听到小孩喊‘那个穿裙子的叔叔’,我心里也会疼一下。”
“但我还是穿。”她说,“因为小悠喜欢我穿裙子接他。他说班上只有他的妈妈最特别。”
田中鼻子动了动,像是要哭。
“你们真的不怕吗?”他问,“不怕别人议论,不怕孩子长大后受影响?”
“怕。”杰伊说,“但我们不能为了别人活得小心翼翼。如果有一天小悠觉得难堪,我们会谈。但现在,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拥抱他的妈妈,而不是一个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家长。”
“所以我们选择站出来。”诺雪说,“哪怕有人指指点点,我也要让他知道,妈妈的样子有很多种。”
田中沉默了很久。
他把手里的布偶放回袋子,动作很慢。然后他站起来,走到诺雪面前蹲下。
“我能……抱一下你吗?”他问。
诺雪愣住。
“不是好奇。”田中说,“也不是同情。我只是……想感受一下,这样的妈妈是什么感觉。”
诺雪看了眼杰伊。
杰伊点头。
她弯腰抱住田中。
男人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抱着诺雪的腰,像抱着某种失而复得的东西。
三秒后,他松开手,退后一步,脸上有泪痕。
“谢谢你。”他说,“我现在明白了。你们不是挑战规则的人,你们只是……活成了自己该有的样子。”
杰伊笑了。
“其实一开始我也担心你会歧视。”他说,“但你一直问问题,没有躲眼神,也没有换话题。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知道。”
“因为我女儿最近总问我。”田中抹了把脸,“她说为什么女孩子才能扎辫子?为什么妈妈一定要做饭洗衣服?我答不上来。”
“所以我看到你家,才这么震动。”他说,“原来真的有人,能把这些问题都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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