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楼道口的信箱上,金属边框有点晃眼。
邻居阿姨提着菜篮从外面回来,塑料袋蹭着膝盖,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刚拐进小区凉亭,就听见有人在说话。
“你们有没有注意3栋那户人家?”一个穿碎花衬衫的女人坐在石凳上,手里摇着扇子,“男主人天天上班,家里那个‘太太’整天穿裙子拖地、晾衣服,走路还扭啊扭的。”
另一个扎马尾的女人接话:“可不是嘛,我前天看见她在阳台收被子,声音细细的,像个姑娘。可听说结婚证上写的是男的!”
旁边第三个女人压低声音:“我老公说,这种人叫伪娘。咱们小区住着个男的打扮成女的,多吓人啊。万一哪天发疯了怎么办?”
阿姨皱了下眉,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你们别乱讲。”她说,“那家孩子教得可好了,见人就喊阿姨,有礼貌得很。诺雪——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太太’——还帮我拎过米呢,哪点不好了?”
碎花衬衫女人笑了下:“你心善,可不能光看表面。这种事听着新鲜,其实不正常。男人就该有男人样,女人就该有女人样,对吧?”
马尾女人点头:“是啊,再怎么说,他也不是真女人。现在小悠还小,等上学了被人知道妈妈是男的,孩子怎么抬头做人?”
阿姨没说话。
她想起昨天傍晚,诺雪站在门口等小悠放学,穿着淡紫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小辫,脸上带着笑。有个老太太提不动菜,诺雪主动接过袋子送到楼下。那时候阳光斜着照过来,她弯腰的时候动作很轻,像怕惊到谁似的。
可现在这些人说得一口一个“不正常”,语气那么笃定,好像他们才掌握了真相。
“反正我是不信。”第三个女人说,“结了婚还能这样?杰伊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不就是被蒙在鼓里。”
“怎么可能被蒙!”马尾女人摇头,“都住一起多少年了,能不知道?”
“那他图什么?”碎花衬衫女人叹气,“图漂亮?图省事?我看迟早要出事。”
阿姨的手指动了一下。
她本来想再说几句,可张了开口,又闭上了。
这些人不是冲着吵架来的,她们只是闲聊,语气轻松,就像在讨论天气或者菜价。可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细针,扎在她心里。
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看法是不是太简单了。
她一直觉得,一家人和和气气过日子就行。可现在听来,好像不只是他们自己的事。
外人怎么看,孩子将来怎么办,这些她以前没想过的问题,一下子全冒了出来。
“我上次看见诺雪送小悠上学。”阿姨终于开口,“她蹲下来帮孩子整理书包带子,动作特别温柔。”
“温柔又能怎样?”碎花衬衫女人打断,“他是男的。再温柔也是装的。”
“这不是装不装的问题。”阿姨声音低了些,“人家夫妻俩过得好好的,也没碍着谁。”
“可这不符合常理啊。”马尾女人说,“咱们这儿几十年都没出过这种事。你说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我们小区?”
没人回应。
凉亭里安静了几秒。风吹过树梢,树叶哗哗响。
阿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换作是自己儿子娶了个这样的“妻子”,她能不能接受?
她答不上来。
她只知道,前几天杰伊家来了个同事,走的时候满脸通红,但临走前还笑着说了句“你们家真暖和”。
那天她正好路过,听见了。
可现在这些人说得太多,太一致。
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开始松动。
“我也不是说他们坏话。”她慢慢说,“就是觉得……这种事,总归不太稳妥。”
这句话一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刚才她还在替诺雪说话,现在却变成了“不太稳妥”。
可她控制不住。
当所有人都用同样的语气谈论一件事时,哪怕你原本不信,也会忍不住想:是不是我错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碎花衬衫女人点点头,“我们也不是要害谁,就是担心。万一以后闹离婚,孩子受罪怎么办?”
“要我说,杰伊迟早会后悔。”马尾女人叹气,“年轻不懂事,现在看着新鲜,等年纪大了就知道苦了。”
阿姨站起来,拎起菜篮。
“我先回去了。”她说。
三人跟她挥手,继续聊着别的。
她走出凉亭,脚步慢了下来。
路上遇到两个遛狗的老太太,她们正说着什么,看到她便停下来打招呼。
“哎,听说了吗?3栋那家的事?”其中一个问。
阿姨点点头:“听说了。”
“真是没想到。”老太太摇头,“看着挺老实的一家人。”
“是啊。”另一个附和,“男人打扮成女人,这也太离谱了。你说他爸妈知道吗?”
阿姨没回答。
她只是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走到自家单元门口,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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