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雪闭着眼，手还搭在杰伊的手臂上。
呼吸没有变深，胸口起伏的节奏还是轻而快。
杰伊没动，也没睡。
他感觉到诺雪的指尖还在微微颤，像是睡着前最后一点没放下的力气。
他轻轻抽出手，掀开被子下床。
脚步踩在地板上没有声音，走到厨房，接了一杯温水，又慢慢走回来。
他坐在床边，把水杯递到诺雪唇边。
“喝一口。”
诺雪睁开眼，看了他一下，没说话，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
水不烫，也不凉。
“心跳还是快？”杰伊问。
诺雪点头。
“脑子里还在想明天的事？”
“嗯。”
“想什么？”
“走路。”
“不是说好了，我牵你。”
“我知道……可人太多了。”
杰伊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坐得更近一点。
“你想听我说点别的吗？”
诺雪看着他。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
诺雪轻轻靠过来，肩膀贴着他。
“那天你在咖啡店，穿的是浅蓝色围裙，头发扎得有点歪。我进来的时候你正在擦杯子，听见门铃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继续擦。”
诺雪嘴角动了一下。
“我点了美式，你端过来的时候多放了一块柠檬蛋糕。我说不用，你说‘今天烤多了’。其实我看菜单背面写着‘每日限量六块’。”
“你还记得？”
“我记得你说话的时候不敢看我眼睛，手指一直绕着托盘边缘转。”
“你那时候以为我是女生吧？”
“我以为你是全世界最不像服务员的服务员。”
诺雪笑了，肩膀抖了一下。
“后来我再来，你记得我要加蜂蜜。我没说过，你居然知道。”
“你上次喝完，把蜂蜜罐子推到了桌子右边。第二次来，你也推到右边。我就试了。”
“错了呢？”
“错了你就吐掉呗，还能把你赶出去？”
诺雪又笑了一声。
“那天店里来了个老头，抱着猫。猫跳上你肩膀，你吓一跳，裙子都飘起来了。我在后面看见了，憋笑憋得差点呛到。”
“你还记得那只猫？”
“记得。它后来每次见我都蹭我腿，因为你总给我留蛋糕渣。”
“那是给它的。”
“你当我不知道？”
诺雪把脸埋进他肩膀。
“你第一次约我看电影，穿了件白衬衫配领带，像去面试。结果电影院空调太冷，你缩在角落搓胳膊，我还以为你要反悔。”
“谁反悔了。”
“你都不跟我讲话，电影广告放完才偷偷瞄我一眼。”
“我怕你看出来我紧张。”
“我看出来了。”
“那你干嘛不说？”
“说了你就更紧张了。”
杰伊伸手摸他后脑勺，顺着发丝往下捋。
“你第一次叫我老公，是在试婚纱那天。我单膝跪地，狗跑过来闻戒指盒子。你蹲下来摸狗头，突然说‘老公，这狗比你浪漫’。”
“它至少没被狗打断。”
“那我现在补？”
“别。”
“为啥？”
“你现在补，明天就没惊喜了。”
杰伊低笑了一声。
声音不高，但震得诺雪耳朵发痒。
“你知道我为什么敢答应你吗？”诺雪忽然说。
“为啥？”
“那天晚上你说，别人怎么看我不重要，你在边上就觉得对。我说鼻子酸，其实是心里塌了一块地方，正好被你填满了。”
“现在还塌吗？”
“不塌了，就是有点飘。”
“怕摔？”
“怕踩你太多次。”
“我已经练成铁脚板了。”
“主持人要是笑我怎么办？”
“他就一个镜头。”
“宾客呢？”
“他们只看得见你好看。”
“我要是站不稳？”
“我抱着你走完。”
“婚纱那么长。”
“我帮你提。”
“累不累？”
“你比我轻。”
“骗人。”
“体重秤能作证。”
诺雪抬起头看他。
眼睛在暗处亮着，像是含了水。
“你说……他们会接受我吗？”
“哪个他们？”
“所有人。”
“有人敢说一句不好听的话，我当场退礼金。”
“你凶什么。”
“护短。”
“我要是以后还想穿裙子出门呢？”
“我陪你逛商场。”
“别人指指点点？”
“我就站你旁边，大声叫你老婆。”
“你不怕丢脸？”
“我骄傲。”
诺雪慢慢靠回去，这次脑袋直接搁在他肩窝里。
呼吸比刚才慢了一点。
“你记得我第一次做饭给你吃吗？”
“咖喱。”
“咸得要死。”
“我吃完的。”
“你骗我好吃。”
“我没骗。你站在厨房等我夸你，眼睛亮亮的，像考了满分的小孩。那一口咸的，比什么都香。”
“我现在也想让你觉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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