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辗转,阮官女子与溪寒主仆二人竟比往日更显亲昵。翌日天未破晓,阮官女子便携着这些日子亲手抄录的宫规与佛经,前往天地一家春。她跪立在殿前青石阶上,晨露沾湿了裙摆,身后溪寒垂首侍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瞧瞧这装模作样的清高劲儿!这些日子日夜抄写的宫规佛经,不正是早备好的说辞么?
宜修并未亲自接见,却也收下了那摞工整的抄本。阮官女子只得退下,却未返回住处,而是转道曲院风荷。她跪在庭院外的青石小径上,身姿笔直如新竹。陵容坐在雕花轩窗下,一袭天水碧色宫装映着晨光,恰似初春湖面泛起的烟波,比前世的甄嬛更添三分楚楚动人。她抬眸望向对面正伏案批阅奏折的胤禛,只见这位帝王日日来此却沉默相对,两人仿若隔着一层无形的纱幕各自忙碌。
打发她走。胤禛头也不抬,冷冽吩咐高毋庸。高毋庸瞥了眼窗下的懿德皇后,见娘娘依旧神态淡淡,便悄然退出殿门,朝常海略一示意。两名御前太监立即上前,恭敬却不容拒绝地将跪候多时的阮官女子请离曲院风荷。
殿内重归寂静,胤禛与陵容依旧无言。陵容望着阮官女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如一缕青烟般在帝王目光中原地消失。胤禛余光扫过空荡的窗下,眉峰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专注于奏折之上。
陵容衣炔翻飞入了空间,只见小团子正在桃花林间嬉戏,粉嫩的衣裙与飘落的花瓣相映成趣。树梢上仙桃盈盈欲坠,在小团子跃动的光影映照下,果皮泛着诱人的绯红光泽,恍若蘸了蜜糖的琉璃珠,瞧得人不由得口舌生津。
容姐姐,快来!这树上的桃儿最是硕大甘甜哩!小团子一袭流光溢彩的桃花衣袂随风翩跹,衣摆流转的莹莹微光更衬得它活泼灵动,仿若要破开春色跃出枝头。瞥见陵容的身影出现在桃林外,它顿时雀跃着振翅飞来,振翅间带起一路绯色花瓣漫天飘舞,恍若春雪纷扬。
小团子,陵容轻笑着伸手拈去它发间那片俏皮的桃花瓣,指尖掠过那撮总是翘起的呆毛——此刻正缀着一朵摇摇欲坠的粉桃,将小团子憨态可掬的模样衬得愈发惹人怜爱,让你盯着的那个阮官女子,可有什么新动静?
容姐姐,这阮官女子除却心境较之往日大不相同,委实挑不出甚么错处来。小团子轻盈落于青石板上,怀里的大桃子缺了圆润一角,露出金灿灿的果肉,本团子也甚是纳罕,每每探查她周遭时,总觉有股莫名力量横亘阻隔,恰似轻纱蔽月,教我瞧不真切哩!
罢了,你且只管盯紧她动向便是,余者无需多虑,一切且随天意而行。陵容纤指轻扬,掌心血色桃花瓣簌簌飘落,旋即化作流光隐入桃林深处,恍若被春风携卷而去。
她款步踏入悠然居,但见园中玉蕊仙萼纷飞如雪,每一片花瓣都似冬日初雪般晶莹剔透,又若坠入凡尘的精灵,携着淡淡仙灵之气,袅袅娜娜地飘洒在青石小径与朱栏回廊之间。
容姐姐,我察觉那阮官女子确实非比寻常,她周身似萦绕着淡淡气运,与前世的甄嬛隐隐相仿。小团子捧着碧髓金桃,腮帮鼓囊囊地啃食,桃香四溢间不忘含混嘟囔,不过嘛...这气运倒不碍容姐姐什么事,只是瞧着她心境变幻时,周身的运势竟似涓涓细流般悄然流失呢!
它三两口便炫去大半个碧髓金桃,果肉莹润如蜜蜡,汁水顺着胖嘟嘟的爪子滴落。这仙家灵果与寻常送去各府各宫的翠玉仙桃 自是天壤之别——碧髓金桃通体流淌着玉色光晕,果核隐现金纹,专供陵容与它修行滋补,每一口都似有灵气在经脉间流转,助益匪浅。
你就没去寻你那天道老儿问个明白?陵容指尖轻捻着衣襟上绣制的暗纹,似笑非笑地瞥向桃林深处,显然早已对这方世界不时涌现的诡异漏洞见怪不怪。
天道老儿只道天机不可泄露三岁稚童模样的小团子煞有介事地摇头晃脑,学着老学究佝偻着小身板,头顶几缕碎发俏皮翘起,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却滴溜溜转得飞快。话音未落,一道惊雷骤然劈开桃林上空的云霭,紫电如游龙般在枝桠间蜿蜒闪烁,吓得它踉跄着滚进陵容衣袂之下,只露出个毛茸茸的桃色头顶,瑟瑟发抖如风中蒲公英,稚嫩嗓音带着哭腔:容姐姐救命!
陵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惊雷惊得眸光一颤,旋即明了——定是小团子又耍宝,引得天道老儿来吓唬孩童罢了。她心下暗忖这老儿着实幼稚,唬弄小儿算什么能耐?不过转念间灵光乍现:自己本就是小团子万年修为化形的魂魄才重开一世,难不成这阮官女子当真与天道老儿有所牵连?念头方起便自嘲地摇头,这般揣测徒增烦忧!
好啦好啦,那小老头不过是唬你玩儿,她轻抚小团子毛茸茸的后脑,柔声哄劝,莫要再理睬那老顽童便是。
哼,等师尊回来我定要告状,天道老儿欺负我!小团子气鼓鼓地从陵容衣袂下钻出来,小脸涨得通红,胖乎乎的手指直戳惊雷划过的天际,小嘴巴撅得能挂油瓶,噼里啪啦地呛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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