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风雨悄然涤尽所有波澜,清晨的营地浸透秋阳与青草的清新。为化解昨夜宴席的余韵,胤禛邀几位蒙古王爷策马围猎,诸位首领心照不宣收敛忐忑,主宾尽欢的默契在风里流淌。
今儿这天儿透亮得很,瞧瞧咱能猎着什么好彩头!胤禛一袭石青色金线五爪龙袍猎猎作响,腰间悬着赤金吞口的燧发铳泛着温润光泽。他眉眼舒展褪去昨夜威压,倒多了几分草原儿郎的爽利。胯下汗血宝马不安分地踏着碎步,鼻翼喷着灼热白雾,仿佛也嗅到了驰骋的快意。
昨日围场圣上龙威赫赫,我等无缘得瞻,今日天赐良机,想必皇上箭无虚发更胜昨日!土谢图汗王拱手一礼,目光越过苍茫围场,眼底浮动着豁达的豪情。
今儿个可说不准哩!胤禛遥遥望向另一侧整装待发的队伍,唇角噙着促狭的笑,懿德皇后领着女眷们摆了场狩猎擂台,连公主郡主们都按捺不住要露两手。他目光掠过敏嫔瓜尔佳文鸢孤身立于骑阵中的身影,余光扫过那些未上马却在一边加油打气的后妃们,昨日围猎怕是耗了诸位娘娘不少气力,今日倒乐得清闲。
懿德皇后当真是世间女子的典范,这等风华气度,不愧为我大清的璀璨光华!恒亲王允祺紧随着胤禛的步伐,目不转睛地望着草原晨曦中英姿飒爽的懿德皇后,由衷赞叹道。众人闻言,也都不自觉地随着帝王的目光望去,眼底暗藏啧啧称羡。
得了吧,咱们赶紧出发!胤禛嘴角噙着意气风发的笑意,语带骄傲却不避众人地调侃,省得待会儿还得跟着娘娘公主们身后,帮她们拾掇猎物,那可真要回家躺着赢名声了!这番不拘小节的玩笑话,让几位蒙古首领紧绷的神情顿时松弛下来。随着他一声令下,扬鞭催马,马蹄踏破晨露浸润的青草皮,激起一片晶莹水珠四散飞扬!
陵容今日一袭天青色骑装裹身,乌发如瀑以玉冠束起,英姿飒爽不输须眉。随着她一声清越令下,围场彼端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与猎犬嘶鸣,沉寂一夜的林莽霎时惊起万千飞羽走兽,受惊的猎物们蹄声杂沓,慌不择路地冲破晨雾四散奔逃。
宜修因这几年来调养的身体仍不甚康健,昨日一场狩猎已是她的极限,今日便未去围场。她领着留下的齐贵妃李静言、裕贵妃耿秋桐、贤妃冯若昭、淑妃博尔济吉特·琪琪格、兰妃沈眉庄,欣妃吕盈风,睿妃曹琴默,瑾妃富察欣怡,愔嫔徐慧一同安抚昨日受惊的蒙古王妃与福晋们——这看似寻常的温情抚慰,实则是一场精心布局的政治周旋。
诸女眷依着陵容的筹谋,将大清天工坊的奇珍异宝次第展陈:无需火石便能绽放光华的琉璃电灯,莹润如月华倾泻;滋养肌肤的胭脂膏药,凝着江南百花精粹;保暖轻盈的各色布匹,织就云霞般柔滑;更有调和阴阳的滋补药膳,盛在描金瓷盏里氤氲香气。这些来自东方的奇物让蒙古女眷们目眩神迷,一双双素手小心翼翼地摩挲着,眼底的艳羡与渴望几乎要溢出眼眶。
娘娘,这些可都是天工坊新出的奇巧物件?车臣汗王妃年过半百,眼角堆叠着细密的纹路,她此番带着一儿两女随驾而来,虽怀揣着结好之心,却因昨日风波仍存三分踌躇。此刻她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盏琉璃莲花灯,灯芯流转的光晕映得她满脸惊叹,唉,咱们漠北风沙凛冽,物产贫瘠,纵有这些材料,也寻不出几个能工巧匠能琢磨出这般物件哩!
站在她身旁的,是车臣汗王帐下一位将军的夫人,四十出头的年纪,漠北的烈风在她脸上刻下深深浅浅的沟壑。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排晶莹剔透的润肤瓶罐,嗓音里带着几分热切:可不是嘛!漠北的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您瞧瞧臣妇这副模样——她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宜修,又瞅了瞅身旁的王妃,刚过四十生辰的人,站在娘娘您这尊菩萨跟前,倒活像个霜打的老嬷嬷喽!
本宫这一路风尘仆仆,全仗着这些滋养的物事才有了几分好气色。宜修指尖轻抚过琉璃盏沿,语气如春风拂过草原,如今大清天工坊里各式民生奇物层出不穷,来日啊,这些东西你们部落也能用得上。话音温软,却字字藏着绵长的意味,蒙古家眷们皆会意颔首,交谈间自是春风和煦,再无半分冷场。
那敢情好!车臣汗王妃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笑容里漾着由衷的欢喜,往后大清处处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锦绣未央的好光景,可不就是神明垂怜,皇恩浩荡么!
要臣妇说呀,图什业图亲王妃接过话茬,指尖轻轻点着面前金灿灿的窝头,这精致糕点在科尔沁草原实属罕见,若是部落里顿顿都能有这般精细的粮馔,那些个娃娃们夜里也不会饿得直哭啼——这也是我们大清子民承蒙可汗庇佑,得享天恩呐!她话语间掩不住对那精粮的喜爱,昨夜宴席上烤肉满桌,她却独独对这笼窝头情有独钟。
王妃不必忧心,贤妃冯若昭轻拈一块福娃娃米糕,指尖盈盈一捏,酥皮簌簌落下,蒙古虽种不得江南那两季稻米,可优质小麦与青稞亦能滋养百姓。她将米糕轻咬一口,甜香四溢,引得众人目光灼灼,往后满蒙一家亲,纵使本地种不出,也能从黑龙江那片黑土地源源不断运来——那儿沃野千里,精粮产量丰饶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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