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这才像我班珠尔的骨血!班珠尔朗声大笑,粗犷的手掌重重拍在女儿肩头,草原儿女理当昂首挺胸,岂能以柔弱姿态示人,丢了祖先铁骨铮铮的血脉!这番豪言壮语引得帐内气流微颤,却又招来博尔济吉特氏一连串的呛声。
你懂什么!博尔济吉特氏柳眉倒竖,素手一挥将丈夫轻轻推开,转身将女儿温柔揽入怀中,一双明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女子以柔情为刃,一旦俘获男子真心,何愁宏图大志不得施展?你自己胸无大志便也罢了,何必在此聒噪阻挠女儿的前程!她轻抚女儿如缎的长发,语重心长地继续劝导:好女儿,额吉怎会不知你胸中丘壑?但你且看那懿德皇后,初入宫闱时不也是凭借似水柔情,一步步赢得帝王倾心,方才得以在朝堂之上施展抱负?所以说啊,女儿,这柔情似水,才是女子最锋利的武器!
额吉!班苏日娜刚刚松懈的信心经母亲一番言语又奇迹般愈合如初,眸中重燃希冀的光芒。
你且看昨日表现便知分晓。博尔济吉特氏指尖轻轻掠过女儿面颊,语调愈发温柔缱绻,如春风拂过湖面,今日不也成功博得三位小殿下的倾心?这般润物无声的柔情,你已做得极好。只要沉心静气,步步为营,循序渐进地走进帝王心扉,何愁来日不能展翅高飞?莫要像那个琪琪格一般,虽入了紫禁城,却如金丝笼中雀,徒有其表,终究是个摆设!她循循善诱,字字珠玑,将那套以柔克刚的道理娓娓道来,宛如在编织一张精妙绝伦的捕梦之网。
班珠尔眼见母女二人已然完全沉浸在这虚幻的愿景之中,胸中既气闷又焦急,却也徒呼奈何。自家这位老妻的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一旦认定某事,便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任他如何劝诫也是枉然!
女儿啊,额吉定会助你一臂之力!额吉定要让你成为这大清最尊贵的女人!也不知博尔济吉特氏从何处生出这般盲目自信,竟脱口说出这等豪言壮语!
额吉,我懂了!您放心,女儿绝不会轻易言败!班苏日娜被额吉这番洗脑之言彻底唤醒了骨子里的倔强,往日那股不服输的骄傲如火焰般熊熊燃起,双眸中重焕璀璨光芒。
苏日娜,你且看看你母女二人眼下是何等模样?你们究竟凭何自信能战胜懿德皇后,成为这大清最尊贵的女人?简直是痴人说梦!班珠尔被气得浑身发颤,却也只敢对博尔济吉特氏吐出这句无关痛痒的牢骚之语。
凭什么?就凭咱们女儿无论容貌还是才智,丝毫不输于那懿德皇后!博尔济吉特氏勃然大怒,一双杏眼圆睁如铜铃,柳眉倒竖似利剑,浑身迸发出凌厉的气势,科尔沁的女子何时沦为花瓶摆设?罗布藏古木布(达尔汉亲王)送了个金丝雀入紫禁城也就罢了,难道我的女儿也要如你这般,一辈子窝在杜尔伯特旗这弹丸之地当只瑟瑟发抖的麻雀?她指尖狠狠戳向丈夫胸膛,浑身颤抖,多年来积压的怨怼如火山喷发——这个碌碌无为的窝囊废,若非仰仗她博尔济吉特氏家族的滔天权势,何德何能稳坐杜尔伯特札萨克这等要职?
你给我闭嘴!班珠尔终于忍无可忍,怒目圆睁,就凭你今日对着苏日娜说的这些狂妄之言,若传入帝后耳中,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夫妻多年,我最后一次劝你谨言慎行,莫要再怂恿苏日娜做这等不切实际的春秋大梦!晚宴上,我便会请旨赐婚,将苏日娜许配给宾图郡王幼子。你若再敢耍什么阴谋诡计,休怪我不念夫妻情分!这番疾言厉色,终于震住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癫狂。
班珠尔已然顾不得博尔济吉特氏是何等反应,亦无视苏日娜满心的不情愿,撂下这番决绝话语便大步流星地拂袖而去。所幸他们的营帐坐落于营地最边缘处,若非如此,方才博尔济吉特氏那些癫狂言辞若传扬出去,恐将给整个杜尔伯特旗招致灭顶之灾!
望着丈夫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博尔济吉特氏眼中哪还顾得上丈夫的态度?她心中唯有那个窝囊废竟要断绝她的希冀,阻断女儿平步青云的康庄大道!当即暗下决心——今夜务必设法阻挠他向御前请旨赐婚。至于女儿,再冒这一次险又何妨?昨日帝王眸中的深意绝非虚妄。苏日娜尚未来得及从阿玛的斥责中回过神来,便被额吉一把揽过娇躯,附耳低语着今夜的周密计划……
苏日娜一想到阿玛竟要将自己许配给那个只晓得牧马放羊、胸无大志的宾图郡王幼子,心底便涌起万般不甘。待听完额吉那番放手一搏的妙计时,她心中竟也升腾起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横竖豁出去了!今夜定要为自己奋力一争,待得良宵过后,纵使阿玛千般不愿,也只得徒叹奈何!
暮色四合之际,满载而归的大清儿郎们相继返营。连向来娇弱的淑和郡主都猎得一头雄健的成年麋鹿,鹿角峥嵘如林,更点缀着几头毛色罕见的奇兽;齐贵妃李静言与裕贵妃耿秋桐率后妃们亦策马而归,马鞍上悬挂着斑斓的野鸡,羽毛在暮色中泛着金属光泽,几只肥美的野山羊则安稳地缚于马后,山羊健硕的后腿犹自颤动,显是方才还鲜活蹦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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