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恍惚间,他仍是那垂暮老者,方才还在养心殿看着那盆青樱留下的那盆绿梅,却在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蓦然惊觉天地倒转——竟回到了圣祖爷驾崩那日!
再睁眼时,他竟置身于圆明园中。铜镜里映出一张尚带稚气的脸庞,眉目如画却透着病弱,额前碎发用红绳胡乱束着,分明是十一岁的自己!
素白孝衣的麻线在穿堂风中轻颤,映得他面色愈发稚嫩,眼底翻涌的暗芒却比窗棂冰花更锐利。
弘历凝视着镜中稚颜,指尖轻轻拂过。
原来如此。他轻抚镜中脸庞,指尖微凉,这一世,我不再是无人问津的。抬眼望向窗外摇曳竹影,唇角勾起笃定弧度,先机已占,该谋的......自然要谋个通透。
弘历指尖蘸了蘸墨汁,在宣纸上无意识勾勒着钮祜禄氏族徽的纹样——那展翅欲飞的雄鹰,恰似他心底翻涌的野心。前尘往事忽然清晰如昨:他的生母,哪里是什么李金桂、刘金桂!分明是钮祜禄氏二小姐,那位才貌双全的闺秀,只因宫廷诡谲算计,才被迫顶了那李金桂的名头。前世便有人暗中点拨,他流淌的可不是什么宫女血脉,而是钮祜禄氏百年世家的滚烫骨血!
后来步步为营,借甄嬛之力登上九五之尊,看似水到渠成,实则每一步都暗藏玄机。初时与甄嬛交好,谁知她忽遭贬谪离宫,他那时只道是妙棋废矣。幸得有人指点:「静待佳音,甄嬛总会归来。」果不其然,待甄嬛顶着钮祜禄氏的姓氏,以熹妃之名重返宫闱,皇阿玛竟顺水推舟,让他名正言顺认祖归宗。天意啊!想来额娘在天之灵,终究是护佑着自己的。
至于皇阿玛的驾崩......他笔锋陡然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团暗痕。甄嬛与十七叔之间那些不清不楚的纠葛,他并非不知。不过还要多谢皇阿玛临终前,替他除了这位阻碍登基的十七叔。甄嬛手段果然凌厉,既送走了那位嫡母,又未让十七叔的孽种染指帝位,倒真是个好养母!待他君临天下,循着蛛丝马迹,终是查清当年诸多算计——原是十七叔与舒太妃在幕后谋划。说来可笑,临了倒成全了他。也算他们,用性命偿还了罪孽。
只是那舒太妃,眼见亲子殒命,亲孙也叫着仇人为阿玛,又怎会甘心?果然借着准噶尔求娶嫡公主之机,让甄嬛亲身体验骨肉分离,还有她当年那么好心让襄嫔娘娘体会一下公主远嫁的慈母心酸,她自己亲尝一遍不更记忆深刻?皇阿玛在世时便有先例,朝瑰姑姑当年不也是和胧月一样豆蔻年华便远嫁和亲?而那九连环......他目光扫过案头摆件,唇角泛起冷笑。当年胧月失手摔碎的九连环,如今不也被她亲笔续上?当真是......完美得很呐。
弘历静心思量,深知舅父乃圆明园侍卫首领,偏生这舅舅正是当年与额娘互换身份之人。多年帝王阅历沉淀,使他这一世筹谋更为熟稔。却未料皇阿玛并未即刻开启选秀,直至雍正三年方才下诏。更生变数的是,选秀前夕陡起波澜:前世不过区区小答应的女子,此番竟以满洲镶黄旗安佳氏之尊,初封便是贵妃!未经选秀便径直入主承乾宫——那座前世始终紧闭的宫门,如今竟为她而开!弘历指尖摩挲着密报,蹙眉低语:究竟何处出了差错?
连日追查杳无音讯,心中只觉此女危险,恐是日后最大敌手!
选秀开场,与往昔截然不同。甄嬛,那个前世宠妃一开始便成弃子;而身旁嬷嬷仍如前世般告诫莫要轻举妄动,此乃舒太妃安插之人,尚有用处,前世嫡母欲置自己于死地,这嬷嬷用命给她主子铺路,暂且留着吧!
终得直面,这位和珍皇贵妃当真不凡!
她必与自己一般,是......重生而归!既如此,且暂避锋芒!正好将需清理之人处理干净!一切已然不同,此女当真神通广大,不信胜不过你!
他自以为藏得滴水不漏,却不知在小团子的灵觉之下,终究无所遁形。
陵容闻言怔住,指尖轻颤——弘历竟是重生归来的一缕残识。细究缘由,竟是为了青樱!当真令人匪夷所思。沐休时分,陵容难得寻得半日清闲,正欲闭目养神,却忽闻识海中小团子叽喳不停。当即挥退宫人,轻移莲步至悠然居空间。
小团子,何事如此叽叽喳喳的??陵容一袭落霞色织锦宫装,发间金丝凤钗在阳光下流转着细碎光芒。空间内四季如春,葡萄架下新熟了一茬果实,陵容斜倚秋千架小憩。那小团子幻作原身模样,周身泛着莹莹绒光,蹴鞠一般大的小团子劲儿劲儿的。
容姐姐,天道说,那弘历亦是执念深重而归,然与姐姐机缘不同,他仅为一缕残识,非完整魂魄!小团子一边摆弄着法宝,一边将这惊世之秘告知容姐姐。
他有何执念?薄情寡义之人,也配谈执念?陵容指尖轻抚过鎏金护甲,想到前世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眸中寒意更甚。弘历坐拥九五之尊,遇事只会咆哮震怒,堂堂大清天子,竟对后妃背后的势力畏首畏尾——区区朝贡蕃地的贡女玉氏,不过蝼蚁之辈,也值得他忌惮?还有那位治水能臣,同样遭他猜忌!陵容冷笑一声,他有何颜面自称效仿圣祖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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