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前,晨光初染,鎏金琉璃瓦上流转着温软的金晖。直亲王次女乌云珠静静立于丹墀,仰首凝望宫门上那方“慈宁宫”鎏金匾额,往事如潮,漫上心头。
那年深冬,母亲带着她们姐妹踏雪而来。父亲刚被圈禁,长姐额尔赫又即将远嫁科尔沁。就在这汉白玉月台上,年仅七岁的她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角,身子微微发颤。额尔赫俯身下来,轻轻为她拂去貂裘上的落雪,声音温柔却坚定:“珠珠不怕,姐姐会守住我们的家。”
如今岁月流转,昔日稚嫩的小女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远在科尔沁的姐姐不仅被封为镇国固伦公主、金刀蒙古王,更与重获圣眷的父亲在西北战场遥相呼应,立下赫赫功业。晨风拂过宫墙,送来远处梅园的淡淡幽香,恍惚间,她仿佛又听到了姐姐那温柔而坚定的声音。
乌云珠身侧是她三妹赛音,四妹苏娜仁,她俩紧挨着二叔允礽府上的四位格格——阿木尔,乌希哈,温瑾,望舒。四人锦袍上的织金纹样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是想佛拉娜姐姐了么?”阿木尔轻声问道。那位嫁到喀尔喀部的嫡女,如今已是护国固伦公主,更凭借着《羊毛贸易章程》与《织造术》执掌部落经济命脉,被尊为金刀漠北王。自打陵容从神秘之处带出的这些典籍传至草原,这些远嫁的宗室贵女便借着直亲王、恒亲王在背后襄抚,将部落权柄牢牢握在手中。
乌希哈轻抚袖口精致的暗纹,含笑说道:“佛拉娜姐姐更是了得。她凭借手握羊毛贸易战,让喀尔喀各部首领都要敬她三分,如今和额尔赫姐姐一样被尊称为王。听说岁贡之时,两位姐姐都会回京朝贺呢!”
她们身边有怡亲王府的纳敏珠、额尔瑾、舒敏;敦亲王府的富察娜、德尔彬珠;庄亲王府的琳琅、明慧、雪嫣;履亲王府的穆克图、安布泰、苏尔哈;诚亲王府的格佛贺、伊拉里、塔娜、萨克达;恒亲王府的萨仁、尼楚贺、乌林珠;淳亲王府的雅图、赛罕、云霓;廉亲王府的墨尔根、兰珠、雅檀;和亲王府的敏珠、乌兰雅、乌云娜恂亲王府的其木格、萨仁托娅……
她们并肩而立,宛若一支破土而出的新竹。朝阳为她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织金锦袍上的纹样在光华中流转生辉。
这些正当韶华的格格们心中明白,今日将是她们人生的重要转折。这一步,承载着皇伯父对她们父亲的期许,承载着帝王对宗室新血的重视,更承载着那位皇贵妃娘娘对天下女子命运的深切关怀与救赎。
她们眼中没有困于闺阁的怯懦,没有依赖母亲的娇柔,更没有家族曾历经阴霾时的迷茫与恐惧。取而代之的,是如晨星般明亮坚定的光芒。
她们要做像额尔赫、佛拉娜姐姐那样执掌一方风云的女子;要做如荣宪姑姑那样开辟商路、福泽草原的女子;更要做那位以织机为剑、以算盘为盾,为天下女子开创新局的皇贵妃那样的女子。
曙光越过宫墙,照亮她们年轻而坚定的面庞。这一刻,她们不仅是大清的格格,更是新时代的女子——希望已然降临,未来正在她们脚下徐徐展开。
太后乌雅成璧凝视着眼前这些如初绽蓓蕾般的少女,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她轻抚茶盏,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的痕迹,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还是你们这辈人有福气啊……若哀家年轻时能得遇皇贵妃这般人物,或许也能活出另一番天地。”
慈宁宫后花园中百花竟在这一刻黯然失色——牡丹不及她们灵秀,芍药输却她们鲜活,山茶难比她们热烈,玫瑰逊于她们娇艳,就连月桂也失了那份馥郁芬芳。
这些含苞待放的姑娘们,将来必定会在大清最丰饶的土地上绚烂盛放,以她们的热烈与芬芳,滋养这天下山河。
“皇额娘,您这话可别说早啦,”宜修眼中漾着少见的光亮,含笑望向自己的姑母,“那个‘促狭鬼儿’可是连您都安排上了——特意给您也安排了份‘女夫子’的清贵差事呢!”
她故意顿了顿,瞧着太后讶异的神情,不由笑意更深。这个陵容果然事事都想得周全,连她这个皇后都未曾料到,自己有朝一日竟也会走上“传道授业”的路。是啊,在陵容心中的蓝图上,天下女子从无贵贱之分——自然也包括了宫中最尊贵的太后与皇后。
“哀家早该想到,那丫头的‘孝敬’岂是白拿的?”太后摇头轻笑,眼底却漾开温和的涟漪,“这不,连哀家都要开始‘自力更生’了!只是……”她语气微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繁复的刺绣,“哀家这般年岁,又能教孩子们些什么?纵是身为太后,会的那点东西,在那孩子跟前恐怕也不值一提。”
她望向庭中灼灼绽放的春花,声音里带着几分希冀,几分赧然,如同春日里初融的雪水,清透里藏着不曾褪去的庄重与谦逊。
宜修也不再遮掩,将陵容那番话娓娓道来:“皇额娘,陵容常说,您身上有着天下女子难及的雍容气度,和后辈们尚未悟得的豁达通透。您日日夜夜吃斋诵经,为的不就是国泰民安?如今正好带着她们一同参佛祈愿,将心中所愿化作可触可及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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