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容垂眸望着案几上那摞泛着幽光的古籍密本,又透过雕花轩窗瞥见楼下堆积如山的金银珠玉。她指尖轻抚过书页上鎏金的题字,忽而抬眸望向身旁的小团子,眼波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三分震撼,三分犹疑,更有四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陵容独上悠然居二楼,凭窗静坐。但见——
玲珑阁流光溢彩,檐角飞金;
悠然居古朴典雅,竹影摇翠;
十里桃林灼灼其华,落英缤纷;
葡萄芳菲苑新藤蔓蔓,珠玉垂枝。
远眺药山云雾缭绕,近闻灵泉淙淙不绝。她轻抚手中琉璃盏,盏中琼浆微漾,映出眸中坚定之色。
既承天眷,当不负此缘。
素手将琉璃盏轻放案几,携秘籍翩然离了这方洞天福地。
陵容倚窗望月,但见一弯银钩斜挂苍穹,清辉流转似水。她不觉莞尔,朱唇轻启间噙着三分甜意——这月色如许,恰似天光破晓前最动人的期许。
圣驾回銮时值仲秋,陵容携稚子归返承乾宫。但见殿阁如故,后院那堵残垣已修葺一新,先前的琐碎物件皆已安置妥当,唯库房仍旧堆金积玉,几欲盈溢。
陵容眼波流转,睇向张四海。那管事太监只得躬身苦笑:娘娘明鉴,这些俱是承乾宫原来的,外头新进的贡品...当时就无处安放了。
纤指轻叩新砌的粉墙,陵容摇首莞尔,终是折往养心殿方向去了。
高毋庸远远望见陵容的鸾驾逶迤而来,忙不迭趋步上前,圆润的身子在宫道上灵活地打了个千儿:奴才恭请娘娘金安!方才万岁爷还念叨着,说娘娘这时辰该到了。那张布满岁月痕迹的圆脸上堆满笑意,连带着眉毛都弯成了月牙儿。
“免礼吧。高毋庸,去收拾三间清净的又大又空的屋子出来,再派些稳妥的人守着,稍后本宫要用。”玉婉搀着陵容缓步下了辇轿,待站稳后才徐徐开口。
高毋庸最是个伶俐的,在这宫里摸爬滚打这些年,早练就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肝。他深知这位娘娘的话,有时候比万岁爷的旨意还要紧上三分。
“奴才这就去办,保管给您收拾得妥妥当当的。”高毋庸利落地打了个千儿,转身就唤来自己的得意徒弟常海,“快随我去养心殿后头瞧瞧。”
他边走边低声嘱咐常海:“娘娘特意说要派人看守,想必是极要紧的物事。你且先去库房取几把新锁来,我去内务府挑几个嘴严实的老成太监。
常海连连点头,小跑着往库房去了。高毋庸整了整衣冠,心里盘算着该派哪些人去当值才最稳妥。这差事若是办好了,在娘娘跟前又能得几分脸面。
陵容行至养心殿外,抬眸望了望碧蓝如洗的天色,轻轻摆了摆手:玉琬、玉瑶,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说罢,便独自迈过朱漆门槛。
殿内,胤禛刚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正负手立于东暖阁的大清全域图前沉思。鎏金香炉里龙涎香的青烟袅袅,为肃穆的殿宇添了几分朦胧。
皇上。
这一声轻唤让胤禛骤然转身。但见陵容已规规矩矩地跪在了织金地毯上,垂首敛目。他不由挑眉——这丫头素来私下都是长短的,今日怎的这般郑重其事?
快起来。胤禛上前两步,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这是唱的哪一出?
皇上!陵容轻轻拂开胤禛伸来的手,抬眸时眼中盈满前所未有的脆弱与恳求,那目光仿佛在向她的君王祈求一个承诺。
胤禛心头猛地一紧,万千思绪翻涌——这是怎么了?自己近日并未做过什么伤她心的事啊。莫不是后宫里又起了什么风波?
皇上,这是臣妾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她声音轻颤,似风中残烛,只求我的夫君,我的胤禛...不要怕我,不要疑我,可好?
容儿!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胤禛心头大震,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我何曾说过不信你?我只怕...只怕你会离我而去啊!
怀中的女子眼中雾气朦胧,那支离破碎的模样让胤禛心如刀绞,仿佛有千万根细针在心头密密地扎。
夫君,我......陵容话未出口,珠泪已簌簌落下。她从未如此惶恐过,仿佛下一刻就要失去眼前这个人。
容儿,任何时候都不要怀疑为夫的心意。胤禛声音沙哑,指腹轻柔拭去她腮边泪痕,看你落泪,是要让为夫的心......生生碎成齑粉么?
他将人紧紧拥入怀中,胸膛传来陵容细微的颤抖。虽不知这半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那泪珠滚烫的温度几乎灼伤他的指尖。抬眸间,一道锐利的光影自他眼底倏忽闪过,殿外似有衣袂拂动的声响。
夫君,我没事的。陵容将脸埋在胤禛胸前,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的龙纹腰封,只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能否请你的暗卫暂避片刻?一盏茶的时间就好。
话音刚落,胤禛广袖一挥。刹那间,殿外檐角风铃轻颤,几不可闻的衣袂破空声接连响起,转瞬又归于寂静。
额...陵容怔怔抬头,杏眸圆睁,这...这么快吗?我还没准备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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