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流转,殿外忽传来太监清晰的通传声。宜修将墨迹初干的笺表递入陵容手中,那“安佳氏监造”几字在光下泛着新墨的光泽。她伸手轻抚陵容微隆的小腹,忽然笑得如寻常人家姐姐般温煦:
“待这小家伙落地,本宫要亲手为他缝制一件百家衣——就用天下女子所织的第一批锦缎。”
养心殿内,鎏金蟠龙烛台映照御案,焰心无声摇曳。胤禛端坐于明黄缎褥之间,手中那封钤有中宫朱印的笺表在灯下泛着淡影。他目光幽深地掠过“安佳氏监造”数字,指尖在“凡女子皆可入学”一处若有停留。
“苏培盛。”帝王的声音平稳无波,听不出情绪。
总管太监躬身接过笺表,依序呈予诚亲王,廉亲王,履亲王,怡亲王、庄亲王,允祥接过时指腹无意擦过“漠北毛纺作坊”字样,眼中倏然掠过一丝锐光;允禟瞥见“江南织造分院”时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动;允禄则凝目于“以《织造初阶》为教材”一行,默然抚了抚袖中暗藏的织样,若有所思。
当笺表传到户部尚书手中时,这位老臣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他盯着岁入预估三百万两的数字,不自觉地扶了扶眼镜,又慌忙去看末尾皇后的凤印。
殿内静得能听见更漏滴答。胤禛忽然起身,玄色金纹的毛衣下摆在龙纹砖上拖出细微的声响。他走到窗前,望着承乾宫的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宫女们抱着各色毛线来回穿梭的身影。
帝王这一个字,惊得几位大臣猛地抬头。只见他执起朱笔,在笺表空白处又添一行:着安佳氏总领,六部协理。笔锋一顿,忽然在安佳氏三字上圈了个朱红的圆,像给襁褓中的婴孩点了个吉祥痣。
苏培盛捧着圣旨退出时,听见里头传来茶盏轻叩的声响。他悄悄回头,透过雕花门缝看见皇上正摩挲着毛衣袖口——那里用银线绣着幅微缩的《万里江山图》,而喀尔喀部的位置,不知何时已被朱砂点了个红点。
接下来的一个月,后宫前朝皆为之震动。
老祖宗常言后宫不得干政,而这位和珍贵妃安佳氏倒好——她不是干政,她是要改天换地。
旁人入宫带的是琴棋书画,她袖中揣的是银铁算盘;
他人争宠靠的是歌舞才艺,她献上的是详实的财务册目;
别家嫔妃在御花园圣驾,她却能在户部账册中守株待兔。
娘娘,这...这实在不合规矩啊...老太监颤声劝谏。
规矩?陵容自毛衣袖口抽出一卷《大清律例》,指尖轻点,第三百二十一条明文载:嫔妃可进献女红以彰妇德她眼波流转,唇角含笑,本宫这毛衣上织的是西域商路详图,如何不算?
皇上批阅奏折时,指尖抚过龙纹下隐约可见的万里江山纹样,一抬头便见他的和珍贵妃正挺着孕肚,指挥宫人搬运毛料:仔细些!这些可是要送往漠北各部的样品!
苏培盛低声提醒:万岁爷,这似乎……
胤禛从容呷了口茶:无妨。朕龙袍内衬还绣着她亲撰的《西北屯田策》呢。
太后见满宫嫔妃忽然都捧起《织造初阶》研习,连最骄纵的年世兰都熬夜钻研针法,不禁对皇后感叹:哀家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人把宫斗演成商会竞标的。
皇后含笑翻开账册:母后您瞧,上月仅毛衣订单一项,便抵了江南三成的税收。
最妙的当属大朝会那日,文武百官皆身着官制毛衣入殿。怡亲王忽指着袖口暗纹低呼:这怎么将《尼布楚条约》疆界给织上去了?
珠帘后传来陵容的轻笑:王爷好眼力,此乃新研的舆图针法
史官捧着史册发愁:这...这该从何记起?
胤禛挥毫泼墨:和珍贵妃安佳氏,性敏慧,极擅针织
笔锋一顿,复又添道:极擅独擅。墨迹未干,帝忽又轻笑:再加一句——不通诗书,唯识乾坤
很快到了除夕,因为陵容的一系列操作,今年的除夕夜宴堪称大清开国以来最别开生面的一场宫宴。
乾清宫,当胤禛携着身穿正红色凤纹毛衣的皇后入席时,满朝文武和内外命妇齐刷刷起立行礼——只见满殿朱紫贵人们个个身着织锦毛衣,远远望去活像一片五彩祥云落在了金銮殿上。
众爱卿平身。胤禛刚开口,就被自己龙袍内衬的毛衣领子硌了一下。低头一看,领口内竟用金线绣了行小字:领口加绒,风雪不侵。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
宴席刚开,户部尚书就捧着账本出列:启禀皇上,今年织造局营收...话到一半突然卡壳——他发现自己官服毛衣袖口不知何时被织进了张微型财报,正随着举手动作徐徐展开。
最精彩的当属蒙古使臣献礼环节。科尔沁亲王刚呈上貂皮,就听怡亲王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热水泼在貂裘上瞬间结冰,而十三爷身上的羊毛衫却蒸腾起袅袅热气。老十三还特意转了个圈,露出后背织的漠北牧场分布图。
子时更鼓响起时,太后笑着指向殿外——只见宫女们用彩色毛线在汉白玉栏杆上织出了国泰民安四个巨幅灯牌,里面还编入了荧光丝线,在雪夜里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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