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像把剔骨刀,顺着破败的窗棂缝隙往里钻。
聋老太缩在那处被称作“狗窝”的倒座房角落里,身上裹着那几床发黑发硬的破棉絮。这地方原本是堆杂物的,四面透风,阴冷潮湿,比不得她原来那间正房暖和。
此时天色渐晚,四合院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各家各户炒菜的香味顺着风飘过来,直往聋老太鼻孔里钻。她吞了口唾沫,肚子里发出雷鸣般的咕噜声。
从昨天被带走到现在,她几乎没吃过一口热乎饭。
“这帮没良心的畜生……”聋老太哆嗦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咒骂,“看见老太太受难,没一个伸手帮一把的。”
她想爬起来,可浑身骨头节像生了锈,稍微一动就钻心地疼。
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接着是几声刺耳的嘲笑。
“哟,这不是咱们院的‘老祖宗’吗?怎么着,今儿个没让傻柱给您送红烧肉啊?”
说话的是许大茂。他手里拎着半瓶酒,晃晃悠悠地走到倒座房门口,探着头往里瞧,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聋老太猛地抬起头,那双昏黄的老眼里射出两道怨毒的光:“许大茂!你个绝户头!敢来看老太太的笑话,小心烂舌头!”
“嘿!您还当自个儿是以前那个说一不二的老祖宗呢?”许大茂也不恼,反而笑得更欢了,“您现在可是嫌疑犯!易忠海都进去了,您还能蹦跶几天?”
他抿了一口酒,啧啧两声:“听说易忠海判了三十年?啧啧,那老东西这辈子是出不来了。您猜猜,要是警察查实了您跟那法兰西人的事儿,您得判多少年?”
“滚!你给我滚!”聋老太抓起身边一个破碗砸了过去。
许大茂侧身一躲,破碗砸在门框上,“啪”地一声碎成了渣。
“得嘞,不跟您废话。您就在这狗窝里慢慢熬着吧,我看今晚这天儿,搞不好得下雪,您可千万别冻死咯,不然咱们院还得凑钱给您买草席子裹尸,晦气!”
许大茂哼着小曲儿走了。
聋老太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她想骂,可嗓子干得冒烟,连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和鱼鲜味儿,霸道地钻进了这间破屋子。
那是清蒸鲈鱼和腊肉的味道。
聋老太使劲吸了吸鼻子,那香味像是长了钩子,勾得她胃里一阵痉挛。她辨认得出来,这香味是从后院张盛天家飘出来的。
“张盛天……这个杀千刀的……”
怨恨归怨恨,可那香味实在太诱人了。
强烈的饥饿感战胜了所谓的尊严。聋老太咬了咬牙,掀开身上的破棉絮,手脚并用地往门口爬。她手里拄着那根不知用了多少年的拐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她要去讨口吃的。
在她看来,自己毕竟是这院里的长辈,是“五保户”。就算易忠海倒了,这院里的人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饿死。
尤其是张盛天,他日子过得那么好,凭什么不分给自己一点?
聋老太扶着墙根,一步一挪地往后院蹭。
此时,张盛天家里暖意融融。
桌上摆着清蒸鲈鱼、蒜苔炒腊肉,还有一盘清炒白菜和两碗白米饭。
杨薇薇给张盛天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笑着说:“多吃点,今天忙活一天了。”
张盛天扒了一口饭,满足地叹了口气:“你也吃,这鲈鱼刺少,补身子。”
两人正吃得温馨,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敲击声。
“咚!咚!咚!”
那是拐杖敲在门板上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蛮横和急切。
杨薇薇吓了一跳,筷子差点掉在桌上:“谁啊?这么大劲儿敲门。”
张盛天眉头一皱,放下了碗筷。他听出了这动静,除了那个倚老卖老的聋老太,这院里没人敢这么敲他家的门。
“没事,你接着吃,我出去看看。”张盛天安抚地拍了拍杨薇薇的手背,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房门,一股寒风夹杂着馊味扑面而来。
借着屋里的灯光,张盛天看见聋老太正站在门口,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她死死盯着屋里的饭桌,喉咙里发出吞咽的声音。
“张盛天……”聋老太沙哑着嗓子开口,“给我拿点吃的。”
这语气,不像是在乞讨,倒像是在下命令。
张盛天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冷冷地看着她:“哟,这不是刚才还在派出所撒泼的老太太吗?怎么,派出所不管饭,跑我家来打秋风了?”
“少废话!”聋老太用拐杖狠狠戳了戳地,“我是这院里的老祖宗!我是五保户!我有权吃你家的饭!赶紧给我端碗肉出来,再盛碗白米饭,要满的!”
她闻到了那股子腊肉味,馋虫都要把五脏六腑给咬穿了。
张盛天听乐了。
这老太婆,到了这步田地,居然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老祖宗?”张盛天嗤笑一声,眼神陡然变得凌厉,“那是易忠海捧你的臭脚,才把你捧成了老祖宗。现在易忠海都进大牢了,你算哪门子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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