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江离怀中的湘灵最先醒来,身上盖着的是他们的衣服,下面垫着的是一大堆稻草,旁边的柴火快要熄灭了——这是湘灵昨天去外面捡的。湘灵想起身,往上蹭了蹭,江离似乎感受到了,双手在她腰间环抱得更紧了,他轻声问:“醒了?”“嗯,天亮了,雪也停了。”
白色的天光从坍塌的屋角处直泻而下,让人睁不开眼。“冷吗?”江离哑声问,像昨夜一样准确地找到了她的手,把冰凉的指尖放到掌心捂着,湘灵顺便抬起手,轻轻碰了碰江离额上的疤痕——从前总怕弄疼他,现在指尖落下,他也没躲。
“该起来了。”湘灵拍了拍江离的背,坐了起来,利索着穿好了衣服,理了理发丝间缠绕的细碎稻草,挽起了凌乱的头发,在旁边的稻草堆里找到了昨天江离不慎碰掉的发簪——那里的稻草被压得乱七八糟,混着她散落的几根碎发,中间深深陷下去,是两人依偎过的地方,还残留着一丝余温。湘灵又将剩余的柴火添了进去,拨弄了一下火堆,让火烧得旺些。
江离此时在湘灵身后,也起了身,轻轻扣住湘灵的手腕:“怎么长冻疮了?等到了城里先给你买点草药敷敷,我这点小伤过几天就好了。”“不打紧,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万一被追到了就不好了。”湘灵说着转过了身,为江离整理了一下衣袖。江离的手也不自觉往她腰侧收了收。“那就走吧。”江离扶起湘灵站起,两人便向门外走去。
“还有多远?”江离问道。“先休息会吧,翻过这座山就要到了。”湘灵坐下来说道,接着从旁边捡了几根树枝摆成琴弦的样子,在石头上放好,“上次教到哪了?”湘灵问道。
“恩……应该是第三部分了。”“对对,才一半不到,来,现在你身前几根树枝,你把它当成琴弦,我来教你,等到了都城,再教你剩下的”说着湘灵就来到江离背后,开始教他第三部分,“这里要挑,那里要勾……”
“吱呀”庙门被推开,壬神使注意到了熄灭的柴火,又看向那堆稻草,蹲了下来,捡起稻草堆里的一根头发,细细端详:“你们,跑不掉了。”
教了半首曲子后,江离背着湘灵往山上走去“你说这里是落灵坡?你名字里就带有灵!太不吉利了,咱们赶紧走。”
“瞎说什么呢?我这不好好的吗?不过,等咱们以后有钱了,你眼睛也治好了,我们去外面看看吧!”背上的湘灵扭了一下江离的手臂说道。
“外面?”江离问道。“对呀,都城虽然很大,但和这世界相比还是太小了,我从小听我爹讲过,外面的世界有海,有雪山,有广阔的江河,好想去看看啊。”
说到父亲,湘灵眼睛又红了,“只是不知道我爹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只要你能高兴,我想就是爹他们最大的愿望了,等风波过去了,我们不也可以再回去看看他们吗?然后,要是我眼睛治得好的话,哪怕治不好,我也陪你一起去看这世界的山河,江海。要是看不见,你就讲给我听。”江离边走边说。
“嗯,就这么说好了,你可不许反悔”湘灵说着伸出小拇指,“拉钩。”“好,骗你是小狗。”江离也伸出手,和湘灵小拇指拉了钩。江离背着湘灵,嬉笑着向前走去。
壬神使停住了,站在山坡上,看着两人的背影,冷笑道:“终于找到你们了。”说着便从山坡上一跃而下。
“谁!”听到后面的动静,湘灵急忙转头去看。“谁呀?”江离略带不安地问道。“我也不认识,但那个人好像穿着黑衣服。”“什么!这么快?难道是”江离来不及多想,只是本能地加快了脚步,跑,跑,跑!江离开始不顾一切地背着湘灵,向着前方狂奔。
前方是一片树林,两个人背影逐渐被树林吞没。“小心树,快走!他跟过来了!”湘灵的语气带着不安与焦急。
“我下来吧,我已经休息好了,一起跑。”湘灵说着便挣扎地从江离背上下来,江离也没有阻拦。
“如果我实在跑不动了,你走吧,夫君,他们要的是我,我不想连累你。”湘灵此时拉着江离的手,从刚开始跑在前面到后面被江离拉着走,语气中明显带着喘。
“跑!我们是夫妻,哪怕要死也要一起死,要是你不在了,谁当我的眼睛?!实在不行,让我背你。”江离语气带着哭腔。
他也深知,此时的体力已经接近极限了。他们两个普通人哪里跑得过掌握着血肉之法的神使?
神使却也不急,故意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故意浪费他们的体力,就想看看他们能跑到什么时候,嘴角的笑愈发狰狞,表情十分兴奋,不能用追捕猎物来描述,而应该是,猫咪玩弄耗子时的兴奋,看起来竟十分享受这个过程。
“前面,没路了!是悬崖!”湘灵崩溃地大喊,从悬崖上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玄雾国都城,下面的村落,明明就在眼前,明明就快到了!可他们却怎么也过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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