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拓号”庞大的舰影,如同冰冷的钢铁山峦,横亘在“叶影号”返航贝塔星的必经之路上。其后方,是刚刚恢复部分动力、依旧虎视眈眈的“远航号”。两支本应同源的人类舰队,此刻却因截然不同的理念,对伤痕累累的探索船形成了致命的钳形包围。
霍克将军的广播,如同最后的通牒,在宇宙真空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事铁腕。他不再掩饰其目标——接管“守望者”意识用最后生命换来的、关于“起源方舟”和“钥匙”的秘密。
舰桥内,“叶影号”的船员们面色凝重,刚刚因获知真相而激起的震撼,迅速被现实的残酷压迫所取代。前有狼,后有虎,他们仿佛成了风暴中心的一叶孤舟。
林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守望者”信息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冷静下来。他看了一眼手中已经空荡荡的稳定器,那缕意识的消散,如同一个沉重的休止符,却也吹响了更大风暴的号角。
“回复霍克将军,”林远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平静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叶影号’隶属人类文明探索序列,我们的一切发现,理应为全体人类共享。我们愿意配合审查,但必须在世界树基地,在龙人盟友及‘远航号’未被解除指挥权的、秉持公正的成员共同监督下进行。单独前往‘开拓号’,恕难从命。”
这是表态,更是划下的底线。他明确拒绝了霍克试图独占信息的行为,并将赵猛的“非法控制”问题摆上台面,试图分化压力,争取更多同情和支持。
“天真!”霍克在“开拓号”舰桥上冷哼一声,林远的回应在他预料之中,却也让他更加确信必须采取强硬手段。“命令前锋护卫舰,前出至警告距离,能量武器开始充能。给‘叶影号’施加压力。同时,通知赵猛副官,如果他还想证明自己对人类的‘价值’,现在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胁迫和利用。
“远航号”上,赵猛接到了霍克的信息,脸色变幻不定。他听出了霍克的潜台词——要么配合他拿下林远,共享信息,或许还能在未来的权力格局中保留一席之地;要么,就被视为林远的同党,一同被“清理”。
“副官,我们……”周锐在一旁低声询问,眼神闪烁。
赵猛看着屏幕上前后夹击的态势,又想到林远手中那可能关乎人类存亡的秘密,以及霍克那老练而冷酷的手腕,他知道自己已没有太多选择余地。与霍克合作,是当前形势下最“理智”的决定。
“……回复霍克将军,‘远航号’将配合行动,阻止‘叶影号’进入龙人防御圈。”赵猛艰难地下了命令,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他背叛了探险精神,现在,又要与虎谋皮。
“叶影号”的传感器立刻捕捉到“远航号”开始机动,与“开拓号”的前锋护卫舰形成了更紧密的包围网,能量武器的锁定警报尖锐地响起。
“他们打算用强了!”星熠握紧了拳头,龙人的骄傲让她难以忍受这种被胁迫的境地。
“静语,世界树那边的龙人舰队到什么位置了?”林远问道,目光依旧紧盯着前方的“开拓号”。
“已经进入接应范围,但在‘开拓号’的警告下暂时停驻,双方正在对峙。大长老传来信息,询问是否需要强行突破。”静语快速回应。
强行突破,意味着人类与龙人之间可能爆发直接军事冲突,这是林远最不愿看到的。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静语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不定的低呼:
“等等!接收到一段异常微弱的、来自深空的广谱信号!信号源……无法锁定,仿佛无处不在!正在解析信号内容……”
一段断断续续、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带着古老沧桑感的图像和信息流,被强行切入到“叶影号”、“远航号”、“开拓号”乃至世界树基地的所有主屏幕上!
图像模糊而扭曲,但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仿佛由无数星系缠绕、编织而成的环状结构!它静静地悬浮在宇宙的黑暗中,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芒,结构之复杂、规模之宏伟,超越了在场所有智慧生命的想象极限!仅仅是注视它,就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与时空的浩瀚。
伴随着图像,是一段用多种已知及未知古老语言重复播放的信息,其中就包括了基础的“守护者”通用信息码:
【……起源……归途……】
【……‘方舟’……并非避难所……乃是‘钥匙’本身……】
【……寻找……理解……而非占有……】
【……当‘收割’的阴影迫近……当‘原罪’的低语回响……‘方舟’将显现于……被选中之意识的……星空……】
【……警告……觊觎者……必将迷失于……自身的投影……】
这段信息如同神启,又如同幻影,持续了约三十秒,随后如同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无论静语如何追踪,都再也找不到任何信号源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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