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斜打在车窗上,模糊了整座城市。王成漫无目的地开着车,在雨幕中穿梭。面试的失败像一块湿冷的破布,紧紧裹住他的心脏。他打开车窗,让冰冷的雨水溅在脸上,试图用这种刺痛驱散心头的麻木。
收音机里传来轻快的流行音乐,主持人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谈论着年轻人创业的故事。王成猛地关掉收音机,车厢内顿时只剩下雨声和引擎的嗡鸣。这个世界仿佛在为年轻人欢歌,而对他这样的中年人,只剩下冷漠的回音。
他把车停在路边,看着雨刷器机械地摆动。手机屏幕亮起,是招聘平台推送的新职位推荐——“快递员,月入过万”“外卖骑手,时间自由”。这些曾经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职位,此刻却像在无情地提醒着他所处的境地。
第二天,王成拨通了一个物流公司的招聘电话。对方听说他有驾照,语气立刻热情起来:“王先生,我们正缺有经验的司机。不过......”对方顿了顿,“我们这边的配送员平均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下,工作强度比较大,您能适应吗?”
王成握紧电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有活力:“没问题,我身体很好。”
面试地点在城郊的一个物流园区。王成特意穿了件深色夹克,让自己看起来更利落些。园区里货车进进出出,工人们小跑着装卸货物,一派繁忙景象。
面试官是个精干的中年人,穿着工装,胸前别着对讲机。他扫了眼王成的简历,眉头微皱:“王先生,您之前的工作经历很光鲜啊。怎么想到来应聘配送员?”
王成早已准备好说辞:“想换个工作环境,体验不同的生活。”
面试官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了然:“说实话,我们这儿也来过几个像您这样的。都是之前坐办公室的,受不了压力转行。但干不了几天就走了——这活儿比想象中辛苦。”
他带着王成参观分拣中心,指着那些在传送带间快速穿梭的工人:“看到没?每个人都要记清楚自己片区的路线,每天送件量有考核,投诉要扣钱,延误要罚款。上个月就有个四十多岁的老哥,记不住新小区的楼号,送错好几单,自己辞职了。”
王成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突然意识到这份看似简单的工作,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艰辛。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配送员骑着电动三轮车从他们身边经过,轻巧地避开地上的水洼。面试官叫住他:“小李,这位王先生想来应聘,你带他熟悉熟悉流程?”
被称作小李的年轻人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皮肤黝黑,眼神机灵。他打量了王成几眼,咧嘴一笑:“叔,您这年纪还来干这个?够拼的啊。”
那声“叔”让王成的心猛地一沉。他勉强笑了笑:“想试试看。”
小李带着王成来到分拣区,指着一堆包裹:“来吧叔,我教您怎么扫码分件。可得快点,耽误了时间要扣钱的。”
王成手忙脚乱地拿起扫码枪,动作明显比周围的年轻人慢半拍。小李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出声指点:“错了错了,那个件是西区的!”“扫码要快,手别抖啊叔!”
周围的年轻工人们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有人低声议论:“这大叔行不行啊?”“看着像个坐办公室的......”
汗水从王成额角滑落。他曾经在会议室里从容应对最难缠的客户,在项目评审会上侃侃而谈,如今却连最简单的扫码分件都做不好。每一句“叔”,每一个质疑的眼神,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自尊心上。
最让他难堪的是装车环节。一个沉重的包裹需要搬上三轮车,王成用力过猛,腰部传来一阵刺痛——那是常年伏案工作留下的老毛病。他踉跄了一下,包裹差点脱手。
小李赶紧上前接过:“叔,您慢点。这活儿得用巧劲,不能硬来。”年轻人的语气很客气,但王成分明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怜悯。
面试结束时,面试官拍拍王成的肩:“王先生,说实话,您可能不太适合我们这里。这活儿看着简单,实际上对体力和反应要求都很高。我看您刚才搬东西的样子......要不,您再考虑考虑别的机会?”
王成道了谢,转身离开。走出物流园区的大门时,他听见身后传来小李和同事的对话:
“那大叔真是来应聘的?”
“是啊,听说以前还是什么经理呢......”
“啧啧,混到这地步,真够惨的。”
雨水又开始下了起来。王成没有打伞,任由雨点打湿他的头发和衣服。他站在公交站台下,看着雨中来来往往的车辆。曾经,他开着车穿梭在这座城市的高档写字楼之间;如今,他连一份配送员的工作都应聘不上。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薇发来的短信:“妈说这周末家庭聚会,你要来吗?”
王成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他能想象那个场景:岳母关切又带着责备的目光,连襟们事业有成的谈笑,林薇强颜欢笑的表情,还有小哲躲闪的眼神。
雨水顺着发梢滴进衣领,冰冷刺骨。王成缓缓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扶住站牌的立柱,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一点点流失。在这个他生活了四十年的城市里,他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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