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敦煌
太阳刚爬过鸣沙山的轮廓,把沙丘染成蜜色的焦糖调,沙枣花的甜香就顺着风钻缝儿
飘进常阿婆的乐舞作坊。作坊是老土坯墙搭的,房梁上挂着串晒干的沙枣,风一吹就轻轻晃,影子落在土炕上,像撒了把碎星光。
苏晚星盘腿坐在炕上,膝盖垫着块靛蓝土布,手里捏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银针,正给新舞衣缝金线
这是常阿婆要在 “非遗少年班” 结业礼穿的,领口芙蓉纹样绣了大半,金粉沾在她指尖,像落了点星星碎屑。
“丫头,线拉慢点!”
常阿婆坐在对面矮凳上,手里转着个黄铜铃,铃身磨得发亮,眼神盯着苏晚星的手指笑
“金线脆得很,你上次缝飘带扯断三回,陆小子还在旁边笑你‘手比绣花针还笨’,忘了?”
苏晚星吐吐舌头,刚想反驳 “那是金线太细”,作坊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热风裹着摄像机的金属味儿涌进来。
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挤进来,衬衫印着歪歪扭扭的 “敦煌行”,领口沾着汗渍,身后跟着俩扛摄像机的
机器贴着 “《非遗新体验》摄制组” 的贴纸,还有俩熟面孔:
左边男孩留利落短发,白 T 印着 Q 版飞天,是流量爱豆林一然;
右边女孩穿素色棉麻裙,攥着本翻旧的《敦煌乐舞考》,书页折了好几个角,是实力派演员陈曼。
“苏老师!可算找着您了!”
花衬衫导演王涛擦着汗递名片,纸片边缘都软了,
“我是《非遗新体验》总导,这季想拍敦煌乐舞,您当技术导师,咱节目收视率绝对稳!您这手艺,比网红刺绣厉害十条街!”
苏晚星刚放下针线,林一然就凑到炕边,眼睛盯着舞衣金线直发亮,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跟怕碰碎糖人似的:
“苏老师,这就是常阿婆跳《反弹琵琶舞》的舞衣吧?摸着好软,金线是真金吗?我上次拍古装剧,戏服‘金线’是塑料的,一撕就断。”
常阿婆被逗笑,把铜铃递过去:
“傻孩子,是镀金丝线,真金哪舍得这么缝?但这手艺比真金金贵 ”
“你看这芙蓉瓣,每片要绣 12 针,针脚得跟莫高窟 329 窟壁画对齐,差一针都不对味儿。”
林一然接过铃轻轻摇,清脆响声让他眼睛更亮:
“哇!这声儿比我舞台伴奏还治愈!”
陈曼则翻开笔记本,指着自己画的提胯草图(标着 “这里抬 30 度”),语气特认真:
“苏老师,我查资料说敦煌舞‘提胯’要跟壁画飞天对齐,您能演示下不?我怕跳错丢丑,这是真非遗,不是随便编的舞。”
苏晚星刚想起身,院外突然炸起一阵欢呼,像群小麻雀闯进院:
“星姐!我们来啦!”
苏晚星探头一看,十几个小姑娘挤在院门口,保温桶摞得老高。
最前面的双马尾女孩穿浅棕 T,印着 “敦煌小分队”,还绣了圈小银线
是粉丝组长小语,上周还在群里说 “攒够零花钱就探班”,居然这么快到了。
“星姐!这是我妈熬的沙枣冰粉!”
小语把最大的保温桶递过来,桶壁还挂着冰碴,她额头全是汗,刘海粘在皮肤上,眼睛却亮晶晶盯着舞衣,
“我看您缝金线手好稳,我上次缝十字绣,针脚歪得像小蛇 —— 敦煌纹样针脚有讲究不?比如每片花瓣缝多少针?”
苏晚星掀开桶盖,沙枣蜜香瞬间飘满作坊,冰粉里还撒了敦煌薄皮核桃碎。
“当然有讲究!”
她拿起根金线对阳光晃
“这芙蓉瓣要绣 12 针‘斜针’,从瓣根往尖缝,这样绣出来的花有立体感,像真的能掐出水;要是用‘平针’,就死板了,没敦煌壁画那股灵动劲儿。”
她还指了指瓣边的小针脚:
“这是‘锁边针’,防布料磨破,唐代敦煌舞衣就有这针法,现在还在用呢!”
小语赶紧掏手机记:
“12 针斜针!锁边防磨!星姐我记住了!下次缝十字绣按这来,说不定能缝出敦煌味儿!”
身后的乐乐举着手机拍针脚,镜头怼得近:
“星姐!能发超话不?上次有人说‘敦煌纹样是机器织的,手绣早失传了’,我要打他脸!”
“当然行!”
苏晚星把针线递过去,
“但得说清楚,机器绣没手绣的温度 —— 你看这针脚里的金粉,我一点一点沾的,机器做不到这么匀;还有这布,是敦煌泉水泡过的生丝,机器织的布软塌塌,跳舞飘不起来。”
乐乐对着手机喊:“家人们听见没!手绣的温度机器比不了!这才是非遗灵魂!”
这时琪琪从包里掏出粉色礼盒,系着小铜铃(一摇就响),递到常阿婆面前,手都有点抖:
“阿婆,这是沙棘油护手霜,我妈说绣花伤手,涂这个防倒刺。对了阿婆,您腰间铜铃好好听,是不是每个声儿不一样?有的高有的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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