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在极度的疲惫和煎熬中，渐渐露出了灰白的底色。黎明将至，这对于逃亡者来说，是最大的威胁。一旦天亮，日军的侦察机……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最坏的担忧，远处天际，传来了低沉的、令人心悸的“嗡嗡”声！那声音由远及近，迅速变得清晰！是飞机！日军的侦察机！
“散开！找林子密的地方！趴下！别动！”谢尔盖嘶声大喊，带头扑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人群惊慌失措地四散躲藏，但山林边缘的树木并不十分浓密，庞大的队伍很难完全隐藏。
嗡嗡声在头顶盘旋，如同死神的狞笑。幸运的是，或许是因为晨雾尚未散尽，或许是因为林冠的遮挡，侦察机并未发现他们，盘旋了几圈后，声音渐渐远去。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天越来越亮，日军的追捕绝不会停止。他们留下的足迹、血迹、被踩踏的植被，在训练有素的追兵和军犬面前，如同指路明灯。
“不能停……继续走……往深处走……”谢尔盖挣扎着爬起来，感觉双腿如同灌了铅，肺部火辣辣地疼。他清点了一下身边还能行动的人，心沉到了谷底。北风队员只剩下包括他在内的四人了（瓦西里断后未归，另一人在夜间失散），劳工也只剩下了不足两百人，而且个个带伤，神色惶然。
他们啃着从矿场带出来的、最后一点冻硬的窝头碎屑，舔舐着树叶上的霜雪，继续着这场似乎没有尽头的亡命之旅。身后的枪声，如同跗骨之蛆，时远时近，始终不曾断绝。每一次枪声响起，都意味着又有人倒下，或者又一位负责断后的勇士，用生命为他们争取了微不足道的时间。
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在寒冷、饥饿、追捕和不断失去同伴的绝望中，飘摇欲灭。但他们不能停下，只能朝着谢尔盖记忆中的、那个遥远而模糊的“东南方”，朝着万兽盟约可能存在的区域，一步一步，用鲜血和生命，丈量着这漫长而残酷的归途。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每一次回头，都可能看到追兵狰狞的面孔。但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向前，向着那渺茫的、或许根本不存在的生路，亡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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