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夜,大雪暂歇。天空依旧是厚重的铅灰色,将月光与星光完全遮蔽,只有营地中零星的火把和地窝子里透出的微弱光亮,在雪地上投出摇曳不定、如同鬼魅般的光影。空气清冷而凝滞,吸入肺腑如同冰针刺入,连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北风”远征队的十五名成员,已然准备就绪。他们换上了最厚实、也最利于雪地伪装的白色炮皮外罩,用皮绳将裤脚、袖口、腰间扎紧,防止积雪灌入。每个人都背负着沉重的行囊,里面装着冻得硬邦邦的肉干、炒面、盐块,少量珍贵的压缩干粮(缴获品),简陋但有效的取暖用火绒和火镰,防水油布,以及各自擅长的武器——猎枪、步枪、强弓、猎刀、短斧。谢尔盖和瓦西里的行囊里,还额外塞了几样看似不起眼却可能至关重要的“小玩意”:一小包从废弃日军车辆上拆下来的齿轮和轴承(谢尔盖坚持要带,说可能有奇用),几段坚韧的钢丝,以及用油布包了又包的、从“铁手”张师傅那里软磨硬泡来的几小块最精炼的钢材,准备用来制作特殊的开锁或攀爬工具。
此刻万籁俱寂,仿佛时间都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片死寂。十五个身影静静地伫立在营地边缘那片空旷无垠的土地之上,宛如一座座由千年寒冰与坚不可摧之钢铁铸就而成的巨大雕像般庄严肃穆且气势磅礴!此时此刻唯有从他们口中吐出的缕缕白色雾气,在这严寒彻骨的空气之中凝聚成丝丝缕缕的白雾,并缓缓向四周飘散开来……
就在这时,一种难以言喻却又真实存在着的奇特氛围悄然弥漫于整个空间之内:那是一种既悲壮又决绝同时还带着些许无奈之意的奇妙感觉;它就像一层看不见摸不着但却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其强大力量的神秘气场一样将这些人紧紧包围其中。
就连那些正在附近负责站岗放哨任务的士兵们亦被这种独特气氛所感染,一个个不约而同地下意识放轻自己的呼吸声并纷纷朝着这群人投去一道道充满复杂情感的视线——这里面不仅包含对眼前这些勇敢无畏之士发自内心深处的由衷钦佩之情,还有对于即将到来未知命运的隐隐忧虑以及无法亲身参与到这场生死较量当中的遗憾与怅惘,但更多时候还是那种源自灵魂最深处对于生命无常世事难料的无尽悲悯之心啊!
乌尔塔和杨震霆并肩走来,身后跟着盟约几乎所有核心成员,以及许多闻讯自发前来的普通战士、猎手和妇孺。没有人组织,但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保持了安静,彷佛怕惊扰了这支即将踏上不归路的队伍。
走吧,去跟告个别。 乌尔塔的声音仿佛被岁月沉淀过一般,低沉而又沙哑,如同来自远古时代的悲歌,划破了这片宁静的夜空。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脚步坚定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大地的心脏之上,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力量和决心。那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高大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十五名队员紧紧跟随着乌尔塔,他们的步伐轻盈而有序,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复杂的神情,有不舍,有眷恋,但更多的还是那份对未知旅途的期待与恐惧。
其他人则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这支队伍渐行渐远。他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却没有人开口说话,只有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来丝丝凉意。
整个场面异常安静,只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和偶尔一两声叹息。这一幕就像是一幅凝固的画卷,时间似乎也在此刻停止了流淌。
狼灵祭坛在雪夜中显得愈发肃穆庄严。积雪覆盖了祭坛的基座,却丝毫没有减损那尊银狼雕像昂首向天的凛然气势。冰霜挂在银狼的毛发纹理和锋利的爪牙上,在周围火把的映照下,折射出冰冷而神秘的光芒,彷佛一头随时会苏醒、踏雪而出的冰雪神兽。
队员们在祭坛前一字排开,面对着银狼雕像,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没有人下令,所有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低下头颅。这不是盟约常规的仪式,而是“北风”队员们自发的、发自内心的举动。他们的目光,或是坚毅,或是沉静,或是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但无一例外,都投注在那尊沉默的雕像上。他们在向这位已逝的狼王、向这片山林的守护之灵、也向脚下这片养育了他们、此刻他们即将为之远征的土地,做最后的、无言的告别与祈请。
乌尔塔走到祭坛前,接过杨震霆递过来的一个粗糙的陶碗,碗里是晃动的、散发着辛辣气味的劣质烈酒——这是营地能拿出的最好的酒了。他双手捧碗,高举过顶,独眼凝视着银狼雕像,声音在寂静的雪夜中如同沉闷的鼓声,缓缓传开:
“赵山河兄弟!盟约的先烈!还有这山里山外,所有被鬼子害死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的英灵在上!”
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一种穿透风雪的力道:
“你们看着!今晚,咱们万兽盟约的十五个好儿郎,十五把最锋利的刀,十五头最悍的狼,就要出发了!他们要去的地方,比咱们这里更冷,更黑,鬼子更毒!他们要去把被鬼子抓走的同胞,从地狱里拽出来!要去把鬼子祸害咱们山川地脉的毒爪子,给他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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