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信仰之问,新的挑战
狼灵祭坛所在的谷地,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洗礼后,迎来了一段相对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时光。赵山河舍身化为守护图腾的壮举,如同最震撼人心的史诗,在幸存者的口耳相传和刻意渲染下,迅速传遍了周边的山林村寨。他不再仅仅是那个骁勇善战的“狼王”,而是被赋予了神话色彩,成为了许多饱受战乱之苦的村民和部分少数民族心中新的精神寄托和信仰象征。
每日清晨和黄昏,都有三三两两的村民,扶老携幼,跋涉数十里山路,来到这座散发着温和光晕的银狼雕像前。他们带来自家舍不得吃的山果、猎获的野味、甚至是粗糙缝制的布偶,虔诚地摆放在祭坛基座下,然后跪伏在地,低声祈祷。祈求外出狩猎的亲人平安归来,祈求今年的庄稼能有个好收成,祈求家中久病不愈的孩子能够康复,甚至祈求能驱散梦魇、带来好运。
这股源自最朴素愿望的、纯粹的信仰愿力,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到祭坛之上。乌尔塔、杨震霆等核心成员能清晰地感受到,悬浮于意识中的【万兽令】虚影,在这股愿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实,散发出的协调与守护波动也隐隐增强。甚至有人声称,在月圆之夜,曾看到那尊银狼雕像的眼中,似乎有微弱的银色光华流转,彷佛是对信徒祈愿的无声回应。这无疑进一步强化了这种新兴信仰的“神迹”色彩。
然而,繁荣与混乱往往相伴而生。盟约的壮大和“狼灵”声名的远播,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问题,这些问题远比面对面的刀枪更加复杂和棘手。
首先便是信仰的冲突与混乱。张广才岭周边地域辽阔,民族成分复杂,除了鄂伦春、鄂温克等与盟约关系密切的少数民族外,还散居着大量汉族移民村落,以及一些信奉传统萨满教其他支派或地方性山神、狐仙等精怪信仰的群体。对于这些并非直接受过盟约救命之恩、信息来源又相对闭塞的远方村落而言,“狼王”赵山河的故事听起来更像是一个遥远的传奇,甚至带有某些令人不安的要素。
在一些村落的篝火旁或茶馆里,开始出现压低声音的争论和疑虑:
“老辈人传下来,咱这片山头归‘山神爷老把头’管,几百年都这么拜下来的,灵验着呢!现在突然让咱们去拜一头……狼?这能行吗?别触怒了老山神,降下灾祸来!”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猎户吧嗒着旱烟袋,眉头紧锁。
“我听河西屯的人说,那狼王打仗的时候杀人如麻,眼睛都是红的,是煞星转世!拜这种凶神,会不会……反而招来血光之灾啊?”一个胆小的妇女忧心忡忡地对邻居嘀咕。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尤其是那些生活极度困苦、渴望改变现状的人:“你懂个啥!没看见靠山屯那边吗?自从他们跟着那个什么盟约,拜了狼灵,隔三差五就有狼群给他们送野物去!冬天都没饿死人!皮子也能换盐换布!这不是显灵是啥?肯定是狼神保佑!咱们也该去拜拜,说不定明年开春就能盖上新房子了!”
不同的声音,代表着不同的要求和恐惧。有人是出于对传统的坚守和对未知的恐惧;有人则是纯粹的功利主义,将“狼灵”视为一种可能带来实际好处的“工具神”;还有人则处于观望和摇摆之中。这种信仰层面的混乱和潜在冲突,是乌尔塔和杨震霆这些习惯了直来直去、以命相搏的军人从未遇到过的难题。他们可以指挥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却不知该如何平息两个村落因为信奉不同“神明”而即将爆发的械斗,或者该如何回应一位老萨满关于“教义”的诘问。
更为现实和紧迫的挑战,来自于物质层面。万兽盟约的声望吸引了大批前来投靠或寻求庇护的人口。除了原来的抗联残部、鄂伦春猎手和附近村民,还有从更远地方逃难来的流民、被日伪政权逼得活不下去的贫苦农户,甚至还有一些小的、难以生存的土匪绺子前来“挂号”投诚。一时间,以狼灵祭坛为核心的区域,人口急剧膨胀,形成了几个规模不小的临时聚居点。
这么多张嘴要吃饭,这么多人需要御寒的衣物、治伤的药品、耕种的工具。虽然兽群能够提供相当数量的肉食和皮毛,但猎物并非无穷无尽,过度捕猎会破坏生态平衡,反而断了长久的生计。他们迫切需要稳定的粮食来源、盐铁布匹等生活必需品,这就意味着必须与山外的世界进行危险而复杂的交换。然而,日伪的经济封锁如同铁桶一般,严密监控着每一条出入山的通道,任何大宗的物资流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如何开辟秘密的商路?用什么来交换?如何确保交易的安全和公平?这些问题让负责后勤的杨震霆愁白了头。
乌尔塔则要面对内部管理的混乱。新加入的人员背景复杂,动机各异。如何将他们有效组织起来,进行生产和军事训练?如何制定规矩,平息内部因资源分配、宿怨旧仇引发的争斗?如何甄别那些可能混入的奸细?这些繁琐却至关重要的事务,消耗着他大量的精力,让他感到比面对一个中队的鬼子还要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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