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还未亮。
黑石营地却已如同苏醒的巨兽,在低沉的号角声中躁动起来。篝火被尽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火把,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勾勒出憧憧鬼影。
林知白和云镜被黑魇卫“请”出了帐篷。外面,所有随行官员、禁军都已列队完毕,人人神色肃穆中透着难以掩饰的紧张和不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了香料与某种腥甜气息的味道,令人作呕。
“陛下有旨,吉时将至,即刻启程,登山祭天!”一名司天监大祭司站在高处,声音通过某种法术扩音,清晰地传遍营地。
队伍开始移动。黑魇卫在前开路,司天监祭司手持各种法器、幡旗紧随其后,然后才是皇帝的华丽步辇——今日他未乘銮驾,而是换成了由十六名力士抬着的、雕刻着狰狞异兽图腾的黑色步辇,垂着暗金色的帷幔,看不清里面情形。林知白、云镜以及其他少数几位“有幸”被点名随驾的重臣,被安排跟在步辇后方,再后面是押送着沉重箱笼的祭司和部分禁军。
至于那三百六十五名“祭品”,林知白目光锐利地扫向营地后方。只见一队队黑魇卫正押解着许多被黑布罩头、双手反缚、踉跄前行的人影,从另一个方向,沿着一条更加隐蔽陡峭的小径,向山上而去。隐约传来的呜咽和铁链拖地的声音,让这肃杀的清晨更添几分凄厉。
登山之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葬神山本身并无草木,只有裸露的、呈现出暗红或灰黑色的嶙峋怪石,形状扭曲,仿佛曾受过某种可怕力量的冲刷和折磨。山路是临时开凿的,狭窄陡峭,有些地方甚至需要攀爬。
越往上走,空气越发稀薄冰冷,但更令人心悸的是那股无处不在的压抑感。仿佛整座山都在散发着一种混乱、暴虐、充满恶意的磁场,不断侵蚀着人的精神。许多修为较低的禁军和文官,已经开始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头冒出冷汗。
林知白也感觉到了。那并非单纯的气势威压,更像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污染”。怀中的星晷微微发热,散发出一圈清凉的波动,帮他抵御着这种侵蚀。他看向身旁的云镜,见她虽然脸色凝重,但眼神清明,显然缠丝蛊清除后,她的精神抗性也增强了不少。
而那些黑魇卫和祭司,似乎早已适应,或者说,他们身上佩戴的某种符箓或修炼的功法,能让他们在这种环境中行动自如。
“看那些幡旗。”云镜用眼神示意。
林知白抬头望去。山路两侧,每隔十丈左右,便插着一面黑色幡旗,与他们之前在营地见过的类似,但符文更加复杂,此刻无风自动,旗面上隐隐有扭曲的面孔虚影浮现、哀嚎,又迅速隐去。这些幡旗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邪恶的阵法,不断抽取着山中的某种能量,也引导着队伍前行。
“万魂幡……”林知白想起了曹无眠手札中提及的一种歹毒法器,需以生灵魂魄炼制,有汇聚阴煞、扰乱心神之效。用在此处,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指路。
突然,前方的黑魇卫队伍停了下来。
一名黑魇卫头领快步来到步辇前,单膝跪地:“陛下,前方发现异常能量漩涡,疑似古阵法残余波动,已致三名先锋受伤。”
黑色帷幔内,传来皇帝依旧平淡的声音:“林爱卿。”
林知白心中一凛,上前几步:“臣在。”
“你身负‘钥匙’血脉,又精研古物,上前探查,为大军开路。”命令不容置疑。
这是试探,也是利用。
“臣,遵旨。”林知白面色不变,在无数道目光注视下,越过队伍,走向前方。
云镜下意识想跟上,却被两名黑魇卫无声地拦住了去路。
林知白回头,对她微微摇头,示意不必担心。
走到队伍最前,只见前方山路拐角处,空间微微扭曲,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半透明的灰白色漩涡,缓慢旋转着,散发出混乱的空间波动和一丝古老的阵法气息。漩涡边缘,三名黑魇卫倒在地上,身上铠甲完好,但面色青黑,昏迷不醒,显然是被混乱的能量侵入了体内。
林知白凝神感应。这漩涡的能量性质驳杂混乱,带着古老岁月的气息,确实像某种破损阵法的遗留。强行通过,修为不足者必受其害。但……
他目光扫过漩涡边缘的地面,那里有几块石头的摆放位置有些刻意。再联想到皇帝突然的命令……
心中冷笑,这恐怕不是什么“古阵法残余”,而是有人(很可能是司天监的祭司)提前布置的小型干扰阵法,目的就是逼他出手,进一步观察他血脉之力的性质和掌控程度。
既然想看,那就让你们看看。
林知白没有调动星晷的星辰之力,而是运转体内那丝最本源的混沌之力。暗紫色的能量如同薄雾般从他掌心涌出,并不磅礴,却带着一种万物归源、调和阴阳的奇特韵律。
他将混沌之力缓缓推向那能量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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