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巷的地窖里,油灯将人影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独臂老者——韩猛旧部如今的首领,自称“老刀把子”——的计策简单而狠辣。
他们要主动暴露一个看似重要的据点,引诱靖安侯府的人前来围剿,然后在其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反咬一口,趁乱救出石勇,或者至少,抓几个舌头,问出关押地点。
“猴子”领命,如同真正的夜行动物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地窖,去执行他那“无意中”泄露消息的任务。
剩下的时间,是焦灼的等待和紧张的准备。老刀把子和他手下这些老兵,沉默地检查着各自的兵器——多是些军中淘汰下来或自制的腰刀、短斧、猎弓,刃口磨得雪亮,带着一股草莽的煞气。他们动作熟练,眼神冰冷,仿佛即将进行的不是一场危险的伏击,而是一次寻常的狩猎。
林知白和云镜被安排在伏击圈的侧翼相对安全的位置,负责了望和必要时接应。老刀把子扔给林知白一把带着皮鞘的短刃:“拿着防身,到时候别拖后腿。”
短刃入手沉重,冰冷的刀柄硌着掌心。林知白深吸一口气,将短刃紧紧握住。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是那个只会在故纸堆里考据的修撰了。在这北疆的腥风血雨里,他必须学会握紧刀剑。
云镜默默检查了一下自己袖中暗藏的机括和几枚淬毒的银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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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黄昏。
残阳如血,将黑石堡外的荒原染成一片凄厉的赭红色。风卷起沙尘,呜呜作响。
选定的伏击地点,是一处废弃的烽燧台附近,几条干涸河床交汇的洼地,地形复杂,易于隐藏。老刀把子带着人早已在各处要害位置潜伏下来,如同融入黄沙的蜥蜴。
林知白和云镜伏在一处长满枯草的土坎后面,能清晰地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远处,黑石堡的轮廓在暮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夕阳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天地间只剩下最后一点朦胧的光亮。
就在光线即将被黑暗完全吞噬的那一刻,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马蹄声!
来了!
林知白精神一振,屏住呼吸望去。只见一支约三十人的骑兵队伍,正沿着干涸的河床,向着烽燧台的方向疾驰而来!马蹄踏起滚滚黄尘,在暮色中如同一条土龙。为首者,正是昨日在客栈前见过的那名靖安侯府的冷面文官!
他们果然上钩了!
骑兵队伍速度极快,显然是得到了“确切”消息,想要进行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他们毫无防备地冲入了洼地,冲向了那座孤零零的、看似毫无异常的废弃烽燧台。
就在大部分骑兵冲过林知白和云镜藏身的土坎,即将抵达烽燧台下时——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寂静的夜空,猛地炸开一团刺眼的红色光芒!
这是动手的信号!
“杀——!”
震天的怒吼从四面八方响起!原本死寂的荒原瞬间活了过来!
河床两岸的阴影里、土坡后、甚至是从看似松软的沙地里,猛地跃起了数十道身影!弓弦震动,箭矢如同飞蝗般泼洒向措手不及的骑兵队伍!
“噗嗤!”“啊!”
利刃入肉声、战马悲鸣声、士兵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连人带马翻滚在地!
“有埋伏!结阵!迎敌!”那文官反应极快,勒住受惊的战马,声嘶力竭地大吼。
训练有素的侯府私兵虽惊不乱,立刻试图收缩队形,拔出腰刀格挡箭矢。但他们身处洼地,地势不利,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就落入了下风。
老刀把子独臂挥舞着一柄厚重的砍刀,如同疯虎般率先冲入敌阵,刀光闪过,便是一名骑兵连人带甲被劈翻!他手下的老兵们更是悍不畏死,三人一组,五人一队,如同狼群般撕咬着混乱的骑兵队伍。他们用的多是战场上搏命的招式,狠辣直接,效率极高。
战斗瞬间进入了最惨烈的白刃战阶段。刀剑碰撞的火星在暮色中四溅,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不绝于耳。鲜血染红了干燥的土地,浓重的血腥气随风弥漫开来。
林知白紧紧握着短刃,看着下方如同修罗场般的厮杀,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手心全是冷汗。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如此血腥的战斗。
“小心!”云镜忽然低呼一声,猛地将他往旁边一拉!
“嗖!”一支流矢擦着林知白的耳边飞过,深深钉入身后的土里!
林知白惊出一身冷汗。
“别分神!”云镜低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注意那个文官,别让他跑了!”
林知白定睛看去,只见那文官在几名亲兵的拼死护卫下,正试图调转马头,向包围圈外突围!
“拦住他!”老刀把子也发现了这边的动向,怒吼道。
几名老兵立刻扑上去阻拦,但那文官身边的亲兵极为悍勇,死死护住他,且战且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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