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江景曜再次出现在墨海大厦。
这一次,他像抹无迹可寻的幽灵,没预约,没打一个电话。前台的内线电话急慌慌打进来,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手足无措:“林总,江先生又来了,就堵在电梯口!他说有份东西必须亲手交给你,保安根本拦不住……”
林思彤正对着“启明”系统试运行首周报告凝神细看,闻言笔尖在纸面上猛地一顿,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晕开成一团深色。她抬眼扫向对面沙发上的周子辰,这小子正抱臂梗着脖子生闷气,腮帮子鼓鼓的,还在为上次拒绝蓝海收购的事耿耿于怀,背地里没少嘀咕林思彤太轴,硬生生放跑了天大的财路。
“请他上来。”她放下钢笔,笔帽轻磕桌面,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深水。
办公室门被推开时,林思彤甚至没抬头,指尖还在轻轻摩挲报告上的数据。
江景曜径直走到办公桌前,脚步声轻得像猫踩过棉絮,半点声响都无。他今儿换了身休闲装扮,浅米色亚麻衬衫贴肩合身,袖口随意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利落的腕骨,手腕上搭着块简约到近乎隐形的铂金腕表,低调却显贵。手里拎着个素净得有些寒酸的牛皮纸档案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恰到好处的浅笑,温和得如沐春风,仿佛上周被她断然拒绝的人压根不是他。
“林总,又见面了。”他目光扫得极快,精准掠过桌上摊开的报告,又瞥了眼沙发上一脸警惕的周子辰,笑意玩味,“没打扰你们师徒俩谈心吧?”
“江总有话直说。”林思彤终于抬眼,视线越过鼻尖落在他脸上,眼神里满是审视,不带半分客套。
江景曜没急着开口,随手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动作熟稔得像在自己办公室,浑身透着股“我自在,你也别拘谨”的松弛气场。“上次匆匆一晤,总觉得意犹未尽。回去后我琢磨了好久林总说的‘独立与纯粹’,说实话,挺有感触。”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搁在膝头,姿态看着放松,眼神却带着侵略性的专注,“所以今天来,不是谈收购,也不是谈投资。”
“哦?”林思彤挑眉,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桌面,笃笃声轻缓,敲得人心头发痒,“那江总此番登门,所为何事?”
“为你。”江景曜骤然抬眼,直直撞进她眼底,语气坦然得近乎直白,还裹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那目光像穿透力极强的X光,似要把她从里到外看个透彻,“准确说,是想好好看看,能做出那般取舍的人,心里到底装着什么,又能看到多远的将来。”
林思彤的心脏猛地一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疼一瞬。
这直白到近乎冒犯的话语和眼神,和沈墨寒截然不同。沈墨寒是沉默的观察,是克制的铺路,是不动声色的托举;而江景曜的进攻,直接又凌厉,像一把裹着丝绸的利刃,看着华丽温润,锋芒却藏不住,稍不留意便会被划伤。
“我不过是个寻常创业者,谈不上什么特别。”她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眸,指尖的敲击声戛然而止,语气淡得没波澜。
“寻常?”江景曜笑了,嘴角弧度拉得好看,带着几分真切的玩味,“半年时间,从零捣鼓出行业标杆孵化器,把一个快垮掉的单亲妈妈项目捧成千万级IP,雷霆手段整顿内部乱象,还能从几百公里外的深山里,把个‘死人’找回来翻盘作证……林总要是算寻常,那这世上的不凡,也太不值钱咯。”
他语速不快不慢,每个字却都精准踩在林思彤过往的关键节点上,像在宣读一份早已拟好的判决书。显而易见,他做了极其深入的背调,细得让她心底掠过一丝寒意。
周子辰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看向林思彤的眼神里,崇拜之外,又多了几分实打实的敬畏,原来林姐的过往,比他听说的还传奇。
江景曜压根没在意周子辰的反应,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些,磁性嗓音裹着几分蛊惑:“你的底细我查过,干净,却也坎坷得很。被最亲近的人背叛,净身出户,独自拉扯孩子,每一步都跟在刀尖上跳舞似的。可你没垮,没变成怨天尤人的怨妇,更没走那些靠性别优势投机取巧的歪路,偏偏选了最难走,也最堂堂正正的那条。”
他顿了顿,眼底的光沉了沉,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吸得人挪不开眼:“林思彤,我盯上的从来不止启明系统这技术,更有你这个人。你的韧劲,你的眼光,还有你身上那股劲儿——又现实又残酷,偏还揣着理想主义的热乎气,这种矛盾劲儿,太少见了。”
林思彤放在桌下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意才让她稍稍稳住心神。
她下意识启动读心术,想探探这男人的真实心思。可这次和面对沈墨寒时的“一片空白”不一样,江景曜的内心不是进不去,只是感知到的信息模糊得很,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火,能摸到几分强烈的兴趣,几分精准的评估衡量,还有一种诡异的、和周遭格格不入的“稳定感”,怪得很。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