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八点四十五分,唐氏纺织总部。
周慕远提前十五分钟踏进会议室。身上那套新定制的深灰色高定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衬得肩背愈发挺拔,头发梳得根根分明,发蜡的冷香混着古龙水味漫开。他嘴角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那是猎人盯着猎物一步步踩进陷阱时,藏都藏不住的志得意满。
过去一周,他“代理董事长”的椅子坐得稳如泰山。三份低价合同签得顺风顺水,两千万“投资款”悄无声息洗出去了,甚至有几家风投已经递来橄榄枝,谈着收购股份的事。等唐薇薇“病逝”或者被鉴定成“无行为能力”,整个唐氏,就都是他周慕远的囊中之物。
他环扫一圈会议室,那三位拿钱办事的“专家”董事早就候着了,见他进来,忙不迭地起身点头哈腰,脸上堆着谄媚的笑。
“周董早。”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专家递上刚磨好的咖啡,瓷杯壁凝着薄薄一层水汽,“今天会议议程是啥?我们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没什么大事,主要议议公司下一步的战略转型。”周慕远接过咖啡,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语气轻松得像在聊晨间的天气,“唐总身体还得‘长期’恢复,咱们这些老臣,总得担起责任不是?”
八点五十五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两位须发花白的老臣沉着脸走进来,脸色黑得像刚从煤窑里捞出来的锅底,看都没看周慕远一眼。
九点整,厚重的橡木大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不是端茶倒水的秘书,是唐薇薇。
她穿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职业套装,腰线掐得笔直,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遮不住那份病态的苍白,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锐利如淬了冰的刀锋,寒光四射。她身后跟着林思彤,还有个抱着笔记本电脑的陌生男人,神情冷得像块冰,正是周子辰。
周慕远手里的咖啡杯猛地一抖,几滴滚烫的黑褐色液体溅在昂贵的真丝桌布上,晕开一团难看的污渍。
“薇薇?你怎么出院了?医生不是说……”他喉咙发紧,声音都有些变调。
“医生说我好了,能回来工作了。”唐薇薇径直走到主位前,没急着坐下,而是双手撑在冰凉的红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像两道钩子,死死钉在周慕远脸上,“周副总——不,周慕远,麻烦让一下,这是我的位置。”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呼吸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周慕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强作镇定地扯出个笑:“薇薇,你身体刚好,该多歇歇。公司的事有我……”
“有你?”唐薇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不大,却字字像冰锥子,扎得人耳膜发疼,“有你继续转移资产?有你继续掏空唐氏?有你继续和那个女人合计,怎么把我送进精神病院?”
“你胡说八道什么!”周慕远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瓷杯震得哐当响,“我看你是病糊涂了!”
“我糊涂了整整三年,现在总算清醒了。”唐薇薇压根没理他的歇斯底里,转头看向林思彤,语气斩钉截铁,“林顾问,开始吧,别浪费大家时间。”
林思彤点了点头,周子辰打开笔记本电脑,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啪”的一声,会议室的投影仪亮了。
屏幕骤然亮起,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第一张PPT投在幕布上,是周慕远和境外空壳公司签的三份低价合同,红圈圈着的数字格外刺眼。总金额五千万元,可市场价,至少得八千万。
“这是上周你签的供货合同。”唐薇薇指着屏幕上的红圈,语气平静得可怕,“同样的面料,同样的规格,市场价每米四十五元,你签的二十五元。三千万的差价,去哪儿了?”
周慕远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这是……这是为了开拓海外市场,薄利多销……”
“开拓到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林思彤“啪”地切换页面,屏幕上赫然跳出开曼群岛公司的注册信息,法人代表那一栏,写着周慕远远房表亲的名字。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的低语,那三位专家董事坐立不安,屁股底下像扎了针,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周慕远。
“第二件事。”唐薇薇往前迈了一步,语速不快,却步步紧逼,“上周三,你批了一笔两千万的‘项目投资款’。我倒想问问,投资项目是什么?收款方是谁?”
屏幕上跳出清晰的银行转账记录,还有一个瑞士银行账户的开户信息,户名是周慕远的英文名。
“这是……这是正常的投资考察……”周慕远的声音开始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甲都快嵌进木头里。
“投资到一个连办公地点都没有的皮包公司?”林思彤又切换页面,一份详尽的尽职调查报告出现在屏幕上,“我们请专业机构查过,这家所谓的‘科技公司’,没业务、没员工、没场地——就一个空壳子,专门等着收唐氏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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