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一段录音。
电流声滋滋响起,紧接着,陆哲那带着酒气的、扭曲而凶狠的声音穿透扬声器,在寂静的法庭里炸开:“林思彤!我知道你现在住哪个小区!我知道乐乐在哪个幼儿园!你要是敢跟我离婚,敢把事情闹大,我就找人把孩子带走,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听见没!”
录音播完,审判庭里静得可怕,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陆哲的律师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法官……我的当事人承认,当时情绪激动说了些不当言论,但那只是一时气话,不能当真……”
“气话?”顾衍猛地抬眼,目光锐利如刀,直直看向他,“那派人去幼儿园门口蹲守,试图强行带走孩子,也是气话?深夜带着三个彪形大汉去砸前妻的家门,把孩子吓得整夜做噩梦,也是气话?”
律师被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卷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王法官的眉头紧紧皱着,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看向陆哲,眼神里带着浓浓的失望:“被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陆哲慢慢抬起头,目光先是死死地盯着林思彤,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能在她身上剜出两个洞。然后,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那个趴在桌上、专心画画的小小身影上。他的嘴唇翕动着,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挤出一句:“我……我承认我做错了。但我和林思彤的夫妻感情,确实早就破裂了……”
“感情破裂,绝不是你在婚姻存续期间出轨、转移财产、威胁妻女的挡箭牌!”王法官的声音冷得像冰,字字句句都带着力道,“现在,法庭需要听取本案未成年子女的意见。”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那个缩在原告席角落的小小身影。
林思彤的心轻轻一颤,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乐乐,法官伯伯想问你几句话。你不用怕,如实说就好,妈妈在这里陪着你。”
法警搬来一把小小的木椅子,放在证人席旁边。王法官刻意放低了音量,语气缓和得像春日的风:“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乐乐。”乐乐的声音细细小小的,但很清晰,像碎玉落盘。
“你今年几岁了?”
“六岁半。”
“乐乐乖,”王法官的眼神愈发温和,“法官伯伯问你,你以后想跟爸爸一起生活,还是跟妈妈一起生活呀?”
乐乐低下头,小手紧紧抓着怀里兔子玩偶的长耳朵,指节都泛出了白。几秒钟的沉默,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慢慢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泪珠在里面打着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她看着王法官,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我要跟妈妈。”
“为什么呢?”王法官轻声追问。
“因为……”乐乐的声音开始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小小的手背上,“因为爸爸打妈妈。我亲眼看到的,那天晚上,他在家里推妈妈,妈妈的头撞到了桌角,好大好大一个包……还有那个坏阿姨,她带着人来砸我们家的门,大喊大叫说要杀了妈妈……我好害怕……”
她的话音未落,旁听席里就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议论声瞬间高涨。
陆哲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失控地嘶吼:“乐乐!你胡说!爸爸没有打妈妈!那是个意外,是不小心——”
“被告!请保持安静!”法警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喝道。法槌重重敲响,“咚”的一声,震得整个法庭瞬间鸦雀无声。
乐乐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身子瑟缩了一下,眼泪掉得更凶了。但她还是抬起头,看着被告席上面目狰狞的父亲,继续哽咽着说:“爸爸还让那个坏阿姨欺负我们……她在幼儿园外面等我,说要把我带走,卖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真的好害怕……”
孩子的话,简单、直白,没有半分成年人的修饰和算计。正因为这份纯粹,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法庭的寂静里,也砸碎了陆哲最后一层虚伪的伪装。
王法官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沉沉地看向陆哲,眼神里满是失望:“孩子不会说谎。”
陆哲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咚”的一声瘫坐在椅子上,肩膀垮得不成样子,脸色灰败得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
“休庭三十分钟。”王法官站起身,声音威严,“合议庭需要进行合议。”
法官们转身退席,审判庭里压抑到极致的气氛,终于稍稍缓解。旁听席上的议论声再次响起,像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记者们低着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恨不得把刚才的每一个字都刻进稿件里。
林思彤把乐乐抱进怀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指尖划过女儿温热的脸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乐乐真勇敢,说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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