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零三分,市中级人民法院立案庭。
消毒水的冷冽混着旧纸张的霉潮气,在空气里弥漫不散。顾衍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手提黑色皮质公文包,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叩击声。他刚走进大厅,就吸引了几个法警的目光——倒不是因为他出众的外表,而是他身后跟着的两名助理,每人怀里都抱着厚达三十公分的证据材料,沉甸甸的,像两座移动的小山。
“您好,办理离婚诉讼立案。”顾衍将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材料清单递进窗口,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感。
工作人员接过清单,目光一扫,眼睛倏地睁大了些:“这么多证据材料?”
“是的。”顾衍嘴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案件比较复杂,涉及婚内财产转移、家庭暴力、威胁恐吓,还有婚内重大过错。”
他特意加重了“家庭暴力”四个字的语气。
不是那种看得见青紫淤青的肢体暴力,而是日积月累的精神暴力、滴水不漏的经济控制,以及用孩子作为威胁工具的心理暴力——这在最新的司法解释里,同样属于家庭暴力的范畴,而且取证更难,杀伤力却半点不输。
工作人员认真翻看诉状首页,当看到“申请财产保全”“申请禁止令(禁止被申请人接近申请人及未成年子女)”这些字眼时,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手指不自觉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细碎的声响。
“请稍等,我得请庭长过来看一下。”
五分钟后,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法官从里间办公室走出来。她戴着一副细框金丝眼镜,神情严谨,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顾律师,好久不见。”女法官主动伸出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熟稔,“去年那起知识产权侵权案,你在法庭上的表现,可是相当精彩。”
“李庭长过奖了。”顾衍伸手与她相握,力度适中,不卑不亢,“今天要麻烦您了,这个案子……确实有些特殊。”
李庭长接过诉状,快速浏览起来。她的阅读速度快得惊人,目光却精准地在关键段落停留:“转移婚内财产约一千五百万……与第三者长期同居……多次威胁恐吓申请人及未成年女儿……”
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审视着顾衍,语气严肃:“证据充分吗?”
顾衍朝身后的助理示意了一下。助理立刻打开其中一个定制的文件箱,里面的材料分门别类,整理得一丝不苟:银行流水、转账记录、行车记录仪音频的文字稿、微信聊天记录截图、幼儿园监控录像光盘、恐吓信原件及笔迹鉴定报告,还有陆哲昨晚在林思彤家门口疯狂威胁的录音文件。
最底下压着几张高清照片——正是陆哲在私人会所里,毕恭毕敬给秃顶男人递信封的瞬间,脸上的表情,卑微又急切,看得人心里发堵。
“这是?”李庭长拿起照片,眉头微微蹙起。
“被申请人试图向银行工作人员行贿,以此掩盖公司资金漏洞的证据。”顾衍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的天气,“我们认为,这足以证明被申请人存在严重的诚信问题,极有可能在诉讼期间,继续转移、隐匿财产。”
李庭长沉默了几秒,手指在诉状上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咚咚声。整个立案庭的空气,仿佛都跟着这声音,变得凝重起来。
“财产保全申请,我们会尽快审查。”她终于开口,语气缓和了些,“鉴于案件涉及未成年子女的人身安全,禁止令申请也可以先行裁定。但顾律师,你要明白,一旦批准保全,被申请人的公司运营,可能会受到毁灭性的影响。”
“我的当事人很清楚这一点。”顾衍点点头,眼神清澈而坚定,“事实上,被申请人公司的资金链早就千疮百孔,并非由本次诉讼引起。我们手里有确凿证据,能证明该公司涉嫌挪用项目资金、进行虚假交易等违法行为,相关线索我们已经整理成册,可以随时提供给经侦部门。”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
李庭长深深看了顾衍一眼,语气郑重:“材料先放在这里,两小时内,给你答复。”
“谢谢庭长。”
上午九点四十七分,陆氏集团顶层会议室。
陆哲瘫坐在长桌尽头的真皮座椅上,面前摊开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报表,上面的数字密密麻麻,看得人眼花缭乱。会议室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七个高管垂着头,没人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发出单调的嗡鸣声。
“所以,”陆哲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手指重重地敲在桌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水杯都晃了晃,“谁能告诉我,为什么银行突然要提前收回那笔贷款?!是谁走漏了风声?!”
财务总监缩着脖子,战战兢兢地开口:“陆总,可能是苏家那边出事后,银行对咱们这种关联企业,都加强了风险审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